我不但拳打登徒子,还心怀苍生,对师兄有情有义,为救灵瑜神君,断发明志,誓要踏平虚渊,割下魔君的头颅。
——她是年纪最轻的神君,是紫宸宫中最闪耀的星,是天光一阁苦苦寻觅千年的传承人,是凌霄殿半个弟子。她是能让战神收剑、广陵君闭嘴、帝君退位让贤的“神君中的神君”……还有云筱神君十日收服南海、凌霄殿前为战神洗冤等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功德。
——她的存在,就是一场风暴,是将众神命运搅入漩涡的中心。
“………”这是不是太过了?我求职简历都不敢这么吹。
“你傻啊?他们听的是故事,品的可是余味……你代表天宫出使南海,兰亭仙君……少帝君为你的副手,那是何等恩宠?与你有过往交情的,不是上神,就是君主,这些凡仙若不是脑袋坏掉,自然掂量得清谁是明珠。”
看来这也是他巴住我的原因,态度恶劣不过是表象,骂我也算是种“软饭硬吃”。
听他把我从头到脚夸到天上去,真应了那句话:待我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本来都要挂断了,他又补充说:“以后他们想要联系你,一律通过我,不得自作主张,你要是怕我阴阳互换,传话时故意歪曲,可……”
我截住他的话头:“无妨,玄音有青莲君兜底,而你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只能指望我,你与我利益一致,又怎会给我使绊子?害我功亏一篑?”
鸿岭是个滑头小人,不会不懂利益才是最稳固的合作结构。要是他不懂这个道理,我的话也是敲打他。
见我不疑神疑鬼,是个拎得清的,他放下心来,教起我管人的学问,这第一讲就是搭建层级,平易近人要不得,今天我直接出面“招安”就是一大败笔。
“让他们轻易和你说上话,那陷入僵局,就不好回旋了,中间得有个缓儿,你怕多一人中间传话,信息失真,反倒多此一举,但牺牲的这点代价是划算的,我居中勾兑,双方分歧时,大可以推到我传话有误、办事不力上,你还有得可争,退后一步再想对策,总不至于无计可施。”
“你看,你是战神和八仙之间的缓儿,我是你和八仙之间的缓儿,就是堆积木,把人垫上去,让他们仰视你。”
以前鸿岭为兆和鞍前马后,云台等级森严,流程冗长繁琐,天光一阁更是一堆的规矩管着,看来这些都是鸿岭在那里混到的习气。
这倒给了我启发,“鸿岭,我给你封个官儿吧……紫宸宫的协考书记,专门协助我选拔和考校人才。”
这官位自然是我瞎编的。
“………”那边就像被人突然掐住喉咙。
半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鸿岭?你还在听吗?”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我都能感觉到他在那边的激动。
情难自已,但他还是生压下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在意道:“……谁陪你过家家,战神又不知道……”
他当初巴结兆和就是为了一个编制,饼吃太多,消化不良了,实在不敢轻信。这我理解,就算没什么损失,他也不想付出期待,收获破碎又可笑的妄想。
比起拍着胸脯保证,我给他分析情况:“战神耳聪目明,如何不知?要是他跳出来反对,那就拉倒。但要是师傅他没反对,落在旁人眼中,你这身份便是坐实,我再怂着师傅把一些事交由你办,生米煮成熟饭……”
“退一步讲,就算师傅没认下你,但你挂靠在我身上,等你回来,与我一同出入紫宸宫,出去做事,拿着我的鸡毛当令箭,打得是紫宸宫的旗号,只要你不作到战神必须与你划清的地步,实质上同你归属紫宸宫,又有何区别?”
“……那……要是战神反对……金口一开,直接给我盖了棺定了论,那我岂不是再没机会……”
我哈地一声打断他:“这你大可以放心,九天战神没那个闲工夫管这种小事!”我还不了解银练吗?我都快死了他也没管我!他还有空管你一个没编制的外包人员?!
话说到这份上,鸿岭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我要不是沦落至此,断不会上你的贼船,和你一起胡闹!”
东方不亮西方亮,他当牛做马,天光一阁也没给他转正,而毫无交集的紫宸宫却给他开了一道门缝,命运弄人,因缘际会,谁也搞不清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我帮你也不是不行,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今后不许随便断开联系。”嘴上嫌东嫌西,声音却像浸了蜜,喜气洋洋的,心里估计都乐开花了。
“鸿岭,我没有本事马上救你回来……”
“事到如今你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听我向他道歉,他可能是想起自己之前的恶劣态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我接着道:“但把你送得更远更荒的能力,我不但有,还很强。”
“…………”
鸿岭这人骨头软,走着走着容易走歪,不连敲带打,胡萝卜配大棒,他很难老实本分。
那边消停下来,安静了好一会儿,小声说:“我知道……你有这本事,不、不……我不是说害人的本事……云筱,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但你也需要我这样的人,你不否认吧?”
嗯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是再落魄,战神也是我亲生师傅,而鸿岭呢?无职,无亲族,无不可替代的本领,天宫三无人士,我用他就用了,也不必发他工资,他不是喜欢在嘴上讨便宜吗?让他骂爽,就当是我给他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心提供的情绪价值,折抵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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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姐姐,你与姜珩上神也有旧吗?”
一个“也”字已经显出了这条小毒蛇对我的忌惮。
他不傻,自然知道真正替我解围的不是明面上的兰亭仙君,没有上峰旨意,谁敢按下“殴打天龙人”这样的诛九族的重罪?
可见,不但文渊帝君偏向我,其他上神也装聋作哑,于是这就成了我高深莫测的证据。兰亭的洗脑功不可没,但小毒蛇从一开始就不信一个低阶小仙敢打他,活腻歪了吗?!阴谋家们双向奔赴后,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战神指使,叫我给他个下马威。
现在这条小毒蛇摸不透我的脉,句句带试探。
摸不透,那我可要帮他误会得更深点了。
姜珩上神已经入了凌霄大殿的正殿,此刻正在拜会文渊帝君,我晚一刻才姗姗来迟,不是我记错时间,而是绝色再美,我也见了两个了,一个睡遍六界的海王,一个情感诈骗的窝囊废……麻了,照规律推断,另外那俩估计也不是什么真善美的存在。
所以我今天跑来是为了在这里蹲兆和。
姜珩上神与广陵君有点渊源,应该还是为着南海阵法的事,加强两界之间的学术讨论研究。
姜珩上神拜会帝君后,下一站就是天光一阁,兆和作为广陵君最得意的弟子,必定来请,这种零风险又露脸的事,谨慎虚荣如兆和,他绝不会假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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