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下的人见了血,他还不收手。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沈竹沥!”
“沈竹沥,你看看我是谁!”
“停手啊!!”
沈竹沥身体猛地一僵,手臂上青筋尽显,人缓缓转过头来,看清楚哭花脸的小女孩,终于清醒了。
“桑枝,吓到你了。”他眸中闪过无措,动了动唇,语气仍然带着未褪的凶性。
天昏地暗的拳脚终于消弭,空气一瞬安静了。
却安静的让桑枝心里更难受。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拳头上染着血,眼睛里尽是红。
“沈竹沥,我没事了,你别生气。”
桑枝嗓音里带着哽咽,缓慢地摸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他。
柔软的手指覆上他攥得生紧的拳头,一点一点把僵直的手指掰开。
“别生气了,我一点事都没有。”她贴着沈竹沥,从后面抱住他,“你别生那么大的气了。”
桑枝眨了下眼,眼泪没察觉地就成串连珠地坠下来。
砸到他的手背上。
沈竹沥一瞬回了神,彻底清醒了。
怒气冲得他头都发晕,刚才他气狠了,什么都不管了。可是现在他突然有点后悔,当着她的面,吓到了她。
“好,我不气了。”声音终于松了下来。
桑枝的心也跟着松下来。
桑枝慢慢吐气,感觉自己的心脏轻轻地抽了一下,“我们走吧,快走吧。”
这个环境,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呆下去。
沈竹沥点头,“好。”现在她说什么,他不应?
许是刚才在原地战栗太久,现在她站起来的时候,腿肚子都发软。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又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手掌心堪堪撑着地。
桑枝还想再试一下,身体的重量却倏地腾空,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沈竹沥眼神沉沉,眼里全是她。
桑枝抬眸看向他,仍然感觉现在的画面好不真实。她那么久没有见他了,连一点联系都没有。现在她却在他怀里,任由他这样抱住她。
他身上清冽干燥的气息那么熟悉,熟悉到让他无意识地攥拳握指,拽住他的衣领,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躺在边上的扫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猫着身子,手指触到了那杆锈迹斑斑的铁柱。
铁柱实际上是一根废弃的棍撞旧铁,不知道被谁仍在这里,支棱在角落里发锈。
而此刻,这根旧铁被人骤然握起,狠狠地砸向沈竹沥后背。
“小心!”许峰的喊声紧随其后,却仍然晚了半分。
铁棍击打后背的闷声传入耳膜,桑枝瞳孔猛缩了一下,“沈竹沥。”
他身上肌肉同时紧绷,反应快速,反手抄过铁棍,对准腿部一击到位。
扫把头应声跪地,嗷嗷惨叫是再也起不来了。
“你怎么样?”桑枝茫然地看着他,人在他怀里半挂着,肢体全身被恐惧支配的僵硬。
沈竹沥眉间拧了拧,半晌调整好呼吸,重新把她抱起,轻描淡写地一句,“没事,我们走吧。”
巷子里的动静已经惹来了响动,能听到西口的脚步声。
临走,沈竹沥又踢了地上的人一脚,唇角勾着邪痞的笑,“一会儿警察来了,想着点说话。”
他视线与扫把头对视,对方连哭带笑拼命点头。
他又看向飞机黄,眼底警色明显,“你呢?”
飞机黄点头如蒜瓣,“我们懂,懂您老人家的意思。我们俩这伤,就是,就是互相打着玩打出来的。”
扫把头气若游丝跟着附和,“对,是我俩打着玩。”
说着又指了指许峰,“他,他能作证。”
沈竹沥舔了下唇,笑意凉薄,“很好。”
*
温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掩映在人身上,照得人身上暖意融融。
他抱着她脚步均匀,步履稳健。
桑枝靠在沈竹沥身上,头顶是明媚的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从这个角度看去,他下颌棱角分别,脸部线条在光下显得更流畅立体,瘦了一些,却更健壮有力。
“什么时候来的?”她张了张口,才发现说话的时候,唇角扯着疼。
视野里出现一截路椅,沈竹沥没说话,稳稳地将她放在上面,屈膝半蹲,仔细地看着她。
她额发凌乱,右边的脸颊红肿着,唇角裂开一道笑口,摸样惨得狠。
沈竹沥抬着头,方才满眼的冷和疯都尽数褪去,心好像被丢在炭火上灼烤,滋滋啦啦地烫疼。
要是再迟一点点碰到她,她会再挨打的。
万一他要是没来呢。
所有幻想出的画面像一根根锐刺扎着他,郁闷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没。
沈竹沥忍了忍,垂眸,终究还是没忍住。
一拳重重地捶在路边的白桦树上。
树叶哗啦啦地随风摇摆,受惊的小鸟振翅飞过枝头。
她心里的人却仍然咬着唇,肌肉紧绷。他刚才打人打得有多狠,现在就越想这样打自己。
桑枝皱眉,长睫轻抬,叹了口气,“你怎么还这样。”
她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刚才还像头狮子豹子一样的人,现在乖乖地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来,拉着她的手,也不说话。
这个一身痞气的人,天地山高都不怕的人,现在却在她面前一个大动作都不敢做,想拉她想碰她也不敢挨一下。
仿佛她是个破碎的花瓶,他一碰就要全碎了似的。
可他自己明明才刚刚挨了一棍呀。
“你过来。”桑枝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心疼他蹲着。
沈竹沥听话地坐过来,抬手,粗糙的指腹在她嘴角轻轻地擦,眼眸一片漆黑。
“疼吧。”
桑枝摇摇头。
沈竹沥又轻轻地触她脸颊,“嘶”了一声,好像疼的人是他,嘴上却坏着,“骗人倒在行。”
“真不疼。”桑枝没骗人,刚才的确是疼的,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摸,就一点儿都不疼了。
原来男人的手也可以这么软。
桑枝让他靠过来,掀开他后腰的衣服想看。
冬天穿的衣服多,他向后一避,她什么都没看到。
“光天化日之下,想占哥哥便宜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