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百废待兴,无论是深渊的问题还是其他隐患,对现在的局势影响都很大。可纳西妲还是摇着头,拒绝了霁月:“不用这样的。艾薇拉……那位将我的枝丫带到了沙漠,曾要求我许下承诺,一个不论艾薇拉提出什么要求我都要答应的承诺。”
霁月摇着头,她当然知道如今须弥人对散兵的态度有多排斥。如果纳西妲直接将散兵交给她,那么纳西妲就将面临须弥民众的指责。“这和安德薇娅无关,纳西妲,”霁月认真地说:“这是我和你的交易。”
天知道,她醒来那一刻,听到那位执政官萨琳娜要把坎瑞亚的权利交还给她的那种惊吓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孩子被这句话彻彻底底地吓醒了。她有点生气:“安德薇娅将属于王者的权利交还给人民,可不是为了让你把人民的权利再交给我。”
“咦?”这下萨琳娜眉眼间浮现出一点真切的笑意,“果然是那位的孩子呀,不过,那位已经背负的够多了。所以霁月,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坎瑞亚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包括坎瑞亚的一切。”
月光之吻庆典年年有,可是真正的月光女神怕是五百年也难得一见。得知那位冕下居然还留下了一个孩子,所有坎瑞亚人都要沸腾了,有不少人当机立断决定去买一张去往王都的车票。
这可把霁月吓到了。面对坎瑞亚人突如其来的狂热关注,霁月感到非常不安。她不想被卷入权力和关注的漩涡中心。于是,她立刻拉上申鹤,趁着夜色掩护,连夜悄悄离开了坎瑞亚,没有惊动任何人。
纳西妲收下吧,”霁月劝道,“我想世界树的污染还没有彻底解决,你需要这个帮助。况且,世界树的安危就是提瓦特整个世界的安危了。”
话到了这个地步,纳西妲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倒是两位旅行者空和荧,还有派蒙,都欲言又止地看着霁月。霁月当然知道世界树承载了提瓦特所有流淌的历史。孩子微微侧过头,清澈的目光看向他们:“你们……是从世界树中看到了我的过去吗?”
“是的,”空蹲下身体,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带着深深的同情和关切,甚至有些难过。他张了张嘴,想安慰这个承受了太多苦难的孩子。
“咦,”霁月却摇着头,语气平静而坚定,“我不需要你们怜悯我的过去。我想,旅行者,还有派蒙,你们应当为现在的我而欢喜。”
就像霁月从来不会怜悯申鹤的过去,她只会为这样一步步走来的申鹤而感到由衷的欢喜。另一旁的申鹤已经在低声向派蒙打听详细的消息了。经历过霁月独自治疗魔鳞病,在时间之环中差点被献祭,她以为自己无论再听到霁月的什么事情都能努力保持平静。
但当派蒙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讲述起霁月更早之前那些遭遇时,申鹤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周身散发出刺骨的寒意,眼神冰冷得可怕。只听“碰”的一声脆响,她手边的坚硬桌角竟被她硬生生掰碎了一块!申鹤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博士,会怎么样?”
这下,霁月完全明白旅行者他们看到了哪一部分的过去——是和博士有关的那些最黑暗的日子。
站在斯卡拉姆齐,散兵面前,明明是要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此刻蹲下身来与他平视,散兵竟然有种错觉。自己不是在和艾薇拉对视,而是在和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神明对视。
“艾薇拉……”散兵呜咽着唤出她的名字,声音破碎。
“斯卡拉姆齐,我在,”艾薇拉一边这样说,一边伸出手,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摸了摸散兵的头发。
“请不要叫我那个名字……”散兵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我厌恶,“散兵也好,斯卡拉姆齐也好……这些名字……这些名字都让我觉得恶心,它们代表着我无法摆脱的过去和罪孽。我不想要,也不需要了!”他身体微微颤抖。
“好的,”艾薇拉立刻从善如流地答道,没有丝毫犹豫。然后,她抬起头对着房间里的其他人开口,脸上浮现出一份孩子气的、带着点请求的笑容:“可以请你们出去一会儿吗?我和斯卡拉姆齐有些话要单独说说。就当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小秘密了,好吗?”
派蒙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散兵,又看了看霁月,实在不明白散兵这种危险的家伙怎么会和孩子这种天真纯洁的词扯上关系。她小声嘀咕着:“真是奇怪,明明是个坏家伙,怎么在霁月面前就……就感觉有点不一样了?还‘孩子之间的秘密’呢……”
人刚一走,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霁月就立刻盯着散兵,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仿佛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专注地凝视着他。
“散兵,”霁月轻声但肯定地说,“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听。”
只有在艾薇拉面前,散兵才不用维持那张冷漠疏离的假面。他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这位曾经令人畏惧的愚人众执行官,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哭泣着。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那些尘封已久的过往,背叛、欺骗、心碎和一道又一道的伤疤,全都倾诉了出来。
霁月温柔地、有节奏地拍着散兵的背,无声地给予安慰。正如散兵对艾薇拉的了解一样深刻,霁月也同样了解着散兵内心深处的脆弱和渴望。
所以,当散兵的哭泣稍稍平息,霁月停下了拍背的动作,直视着他盈满泪水的眼睛,直接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的猜测:“你……想要利用世界树改变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