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剑客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看着面前围了他想要听故事的大家伙,男子骨碌转了眼睛,挠挠脑袋,又添上一些修饰词。
“那时候西边的云彩烧得通红,像是谁家灶膛里溅出来的火星子,把整片天都点着了,那日傍晚,我家娘子煮饭忘记看火,风里带着股焦糊味,我在院子里收拾从山里拾的柴火,和往日一样的傍晚,我们家住山底下,周围房屋少一些,那时候安安静静的,连我家后山坟圈子里的野狗都不叫了……”
院子门被敲响,院中的中年男子偏头,原本在灶台旁的妇人也走出来,与男人一般,有些谨慎地盯着来人
是一名女子和两名男子。
女子温婉大方,两名男子一名执剑,模样硬朗,一名握扇,模样俊秀。
三人说是祁山徐家的人,因探亲路过此地,马车的车轱辘被石头磕坏,故来借住一晚。
中年男子看向了自家娘子,见后者点了头,自己才应下这三人的请求,带他们进了屋。
谈话间,中年男子知道了这三人的名字,女子名徐婉,是徐家大小姐,握扇男子名徐启,是徐家二少爷,执剑男子名阿七,是两人的护卫。
还有一些人在马车那边过夜。
当天色越来越暗时,正打算开晚饭,中年男子的儿子便从外面跑了回来,浑身都是泥,脏兮兮的一小孩。
“你鞋呢?”
妇人拿过布巾给小孩擦脸的时候,看到了小孩右脚的鞋子不在,脚趾就这么蜷缩在地面上。
小孩不以为意:“掉泥塘里,找不到了,我不是还有两双鞋嘛。”
闻言,妇人作势打他:“都说了,鞋子不能丢外面!你真的,要气死我啊!”
妇人喊来了中年男子,把小孩的一只鞋丢了的事情告诉他。
此时天色已经完完全全暗下来,这个季节,夜间山中会起雾,有些地方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雾气很深重。
外面的动静把在里屋休息的徐家人引出来,见妇人中年男子一脸愁绪,徐家大小姐徐婉问两人发生了何事。
“我们马车上就有新的鞋子,看大小应是适合,只是一只鞋子,不必打骂。”
“不是鞋子不鞋子的事情,”妇人将布巾盖在小孩脑袋上擦泥渍,“姑娘只是路过我们这里,应是不知,我们这里,山中有鬼,专是夺小孩寿命,小孩若在山里掉了一只鞋,必须当场在原地把另一只也扔掉,否则山鬼会凑成对来穿,穿完就要抓人。”
“山鬼,框小孩的吧?”
“怎么会?我们这个地方在这些年已经因为山鬼丢了好多小孩,大部分都失踪了,只有少部分的被找到,找到的也没什么好的,连完整的身体都没有。”
徐家二少爷还想说什么,但在徐家大小姐瞥了他一眼后,乖顺地闭上嘴巴。
徐婉道:“既如此,我们可以回原地把鞋子找回来,或是现在把孩子的鞋给丢了,现在雾气还没很重,约莫不会迷路。”
中年男子正欲张嘴回答,一道极轻的敲门声便响起。
"笃——笃——笃——笃"
那声音极轻,却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有人用指节轻轻叩击着厚重的木门。
“笃——笃——笃——笃”
妇人下意识把自己的孩子挡在身后,和面色不知何时发白的男人对视一眼。
“谁?”
妇人提声问外面敲门的人,男人已经抄起离他最近的锄头。
“笃——笃——笃——笃”
回应他们的只有极其具有规律的敲门声,一声又一声,敲在了几人的心头上。
握紧手中银剑的阿七:“要去开门吗?我可以代劳。”
“这才刚天黑,就算有那什么山鬼存在,也不会这么快吧。”
几人还没说几句,敲门声又响起来。
“笃——笃——笃——笃”
最后还是阿七去开的门,门外不是什么山鬼,而是一名年轻男子,衣服有些破旧,模样很清逸,像个书生。
“你,有事?”
男子抬起头,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脚踝。
他的脚踝被捕兽夹咬住,也许是时间太长,已经不再流血,而是凝成了暗红的血块。
阿七侧身,中年男子见是活人,便让他把人放了进来。
只是门还没合上,一只手就忽然出现,把门抵住。
阿七视野里,是一名少年,天色暗沉无光,但他还是能看到眼前这位蒙眼少年是在笑,阿七试着催使内力将少年抵在门上的手震开,却徒劳无功。
“我只是进来找个人。”
少年的声音很轻,越过阿七的肩膀,他的视线落在了刚刚才走进去的年轻人身上。
“噢——也就是说,那剑客也是路过啊?听你这么说,看来第一个敲门的那个人是不是坏人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旁人有人忍不住插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