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要心疼坏了。
穆远俯下身,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从身后把他一抱,说道:“我一个没留意,你怎的跑到这里了,蹲在雪地里做什么,着凉了怎么办?”
闫慎方才过于认真,竟也没发现穆远来了,被暖暖地这么抱住,身子僵硬了下,呆呆怔了半会,才慢慢侧头看了看穆远,额头抵着穆远侧鬓。
“我找东西。”闫慎小声说。
“想找什么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找。”穆远摸了摸他的胳膊,很凉。
闫慎没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找到了么?”穆远问。
“嗯。”闫慎将手攥的紧紧的,藏在大氅下面。
“那我们回屋。”穆远看了一眼,笑道。
他带着闫慎跑到长廊下,掸了掸他衣服上的雪,穆远抬高了手,闫慎便稍稍低了低脑袋,也顺带连发梢上的雪也抚去了。
***
屋内,穆远刚将洗漱过后的热水倒去,甫一回房,眼睛朝榻上一瞟,闫慎刚刚还伸在外面的手,就立刻缩回被窝里,不再乱动弹。
穆远一愣,现下闫慎……真的好小啊……他明天得问问梅失壹,这种是不是正常的药效反应……
“还没睡着?”他放了一半的窗帘,闫慎的目光一直追着他跑。
“你睡哪儿?”闫慎问。
“那边有个小榻,我就躺会,就在这屋里,不会走远,有事儿你叫我就好。”穆远一笑。
“……你上来。”闫慎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被子也掀了一半。
穆远满眼怔然,手下也没了动作,虽然说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不过他现下就是有点扭捏,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闫慎催促道:“快去熄灯。”
语气显然已经有些不悦了,闫慎眉头稍微那么一皱,穆远立马识了趣,箭步如飞地去将灯火熄了,外衣一脱就摸黑躺进闫慎的被窝里。
他眼睛望着上方,庭院的烛灯从窗子里透进了些微光,他差不多能看清床板上面雕刻着的是鱼戏莲叶。
可闫慎似乎不喜这光亮,突然用被子将他俩的头蒙住。
“怎么了?”穆远有点紧张。
“转过来,给你看个东西。”闫慎扯了扯他的衣袖。
看东西?乌漆墨黑的能看见什么东西?穆远还是侧过了身子,往跟前挪了挪,与闫慎面对面,等着他下文。
闫慎轻轻一笑,将扣握的双手十指缓缓伸开。
倏忽间,细碎金光照亮了目光所及之处,闫慎手里捧着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里面无数光点簌簌颤动,像水中流动着的鎏金,慢慢聚拢成旋转的星涡,缓缓散落。
“像星星流落在地上……”穆远讶然对上闫慎的眼,“怎么做的?”
“这是萤石,萤石一般生在穹崖之上,天台山高至千尺,我猜此处定然有,刚好寻到几颗,将它们磨成细粉,放在水里,就能做成。”闫慎往他跟前挪了挪,将瓶子递给他,“可惜只有这么一种金色,我小时候可是见过很多其他颜色的,将它们混在一起,那才叫好看。”
“这已经很漂亮了,”穆远眼珠子一直盯着那金色荧光一点一点落入瓶底,笑眼盈盈,“所以你方才在雪地里是找这个,你准备给谁——”
“二十二岁生辰快乐,”闫慎看着他的侧脸,轻声打断了他的话,“给你的。”
穆远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下,满心震惊,抬眼看向闫慎,没能说出话来。
闫慎看了他一眼,又匆匆挪开目光,像是思量着什么,眉心的痕迹越来越深,忍了一会,最终说道:“还是不行,太简陋了,等回去了,重新给你做一个,这个不送了,还我。”
说罢就好像强迫症和羞耻症并发了一样,要从穆远手里把东西拿回来。
穆远当然不给!将瓶子宝贝似的藏在身后,闫慎一手撑在穆远身侧,另一手环过他的腰去手里强拉硬拽。
穆远心道,闫慎平时不开心就这样,现在药效影响下,愈发小孩子心气了,想一出是一出!
抢东西他哪比得过闫慎?眼看着手指要被撬开了,穆远忙道:“闫慎!送给别人的东西是不能要回去的!再说我就喜欢这个!就算其他人送一百个一千个,我也只喜欢这个!”
他有点喘息,脑子一着急,直呼其名。
闫慎动作一怔,撑在他身侧愣了半晌,后来将已经到手的小瓶子又塞回了穆远手里,这才躺了下去。
穆远心里一笑,又把小瓶子捧出来放在手心里看。
“小猫是谁?”看着看着,穆远突然问道。
他等了片刻,没等到闫慎的话,于是他将瓶子靠近他们两人中间,侧目一望,才发现闫慎一直在看自己,被这么一照,瓶子里的流光像是都映在他的眼里般,目光闪闪亮亮的,细看去还有点赧然。
看他做什么……小孩子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干什么!以后养成了这种习惯,出去看谁都深情!
这不是到处惹桃花债?
穆远的脑子还停留在闫慎喊他哥哥那会儿。
作为一个哥哥,他被闫慎看的脸有些热,心里也有点不爽快了,他伸手将闫慎的眼睛一捂,半身俯压在他的胸口上,手摸着他的衣带,一面装腔作势扯了扯,一面凑近了他的耳边,恶狠狠地教训道:
“……不许这样看我,再看,我就要了你!”
谁知闫慎被捂着眼,嘴角轻轻漾开了笑,说道:“方才不是说不能趁人之危么?平萧这么快就忘了?这志气……莫不是有点太容易动摇了些。”
嗓音低沉含混,此话竟是另一番语气了。
穆远顿时瞪大了眼睛,指尖一颤,不小心拽开了闫慎衣带,结结巴巴道:“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