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之意眼疾手快,歪头正要躲,手腕突然被握住,接着被一股力拽了过去。再抬头,那杯酒毫无保留地泼到了迟衡的脸上。
周遭的空气变得压迫,所有人的呼吸都提了起来。
迟衡睁开眼,眼梢的酒液随之滴落,分明狼狈的模样,看向李德凯的目光却沉冷凌厉。
陶之意忙抽纸为他擦拭,他却只是浅淡一笑,示意没事。
陶之意简直火冒三丈,瞪着李德凯,气势汹汹:“你要是有病就去治!人家有钱是人家家里的本事,你既然知道自己穷没用,就去街上要饭啊,在这儿乞讨什么同情呢?”
李德凯下不来台,见迟衡默不作声,破罐子破摔地调转枪头:“迟衡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让女人替你出头,窝不窝囊?有种自己说话!”
迟衡却是淡然,故作无奈地耸了下肩:“我没办法,从小我就都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陶之意略带讶异地瞥他一眼,突然竟觉得他有点腹黑,起了点小心思,一本正经地和他打配合:“是啊,我是他老大,我出头的时候不允许他说话,你欺负我小弟我就不能忍!”
李德凯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被当众耍。他张了张口想还嘴,一旁肖朗直接一掌捂住他:“行了李德凯,喝醉了就回家去,别在这儿嚷嚷,我帮你叫车。”
话落,肖朗一边掏手机,一边叫了个男生,一块儿把李德凯架了出去。
陶之意不依,追上去,态度十分强硬:“等等,走之前先道歉。我先动的手我道歉,你既动手又骂人,更要道歉!”
李德凯倔着不说话,场面僵持不下,肖朗拍了下李德凯,不耐道:“本来就是你话多,赶紧道歉。”
迟衡这时拎着陶之意的包走出来,李德凯别过脸,梗着脖子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声:“对不起。”
迟衡没回应,只是看着陶之意,说:“你完全不需要道歉。”
陶之意笑了,接过包背上:“我也这么觉得,但从法律层面来说先动手确实不对。”
他们的背影远去,周梵倚在门口,定定望着。回想陶之意今晚为他和迟衡出言相助时果敢无畏的模样,一瞬间肠子都快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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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江芙已经睡了过去,躺在后座,不省人事。
陶之意身子钻进去探了下她的体温,确认体征一切正常后,坐到了副座。
“这么醉,还是送学姐回家吧。”上回江芙发过她家所在的小区名称,陶之意翻了翻聊天记录,“明景秀苑,到门口再喊她问具体住址吧。”
迟衡跟着导航一路到达明景秀苑,两人顺利把江芙送到了家。
重新返回车里,迟衡看了眼时间:“九点半,还赶得及门禁时间。”
陶之意扣好安全带,等着他发动车子前行。
然而,他却没动作,安静地望着外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陶之意问:“怎么了?”
他侧目看来:“你为什么不问我?”
陶之意一头雾水:“问你什么?”
“李德凯说我是私生子,是我爸和外面的情妇生的儿子。”迟衡面色平静,清透的眼眸中却有几分凝重,“你不好奇真假吗?”
陶之意微愣,直视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都听到了。
过了半晌,她才反问他:“那是真的吗?”
迟衡弯了下唇,笑得十分苦涩:“其实我自己也不确定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人和我说过。我只知道我出生后就一直都在陆家,以为陆明是我爸,以为我妈看走了眼,嫁给了那样一个人渣。后来我亲生父亲突然出现,告诉我他和妈妈因为性格不合而分开,而妈妈也从没告诉过他有我的存在。”
他感到讽刺,“我好像到哪里都逃不开‘野种’这个词。”
“你别这样说。”陶之意皱起眉头,心里五味杂陈,“你有父有母,也有家,才不是……”
“可是我不能接受我妈妈是情妇。”这让他倍感羞耻,甚至不想提及有关于母亲的一切,“我想到她可能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我更宁愿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尤其,迟梨还那样无条件地对他好,他更愧疚了。
陶之意扯了下唇:“你问过你爸爸吗?”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或许你妈妈是有苦衷的!”陶之意心焦,甚至觉得不公,“别人就算了,但你不能这样轻易给你妈妈定罪。”
迟衡怔然。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呼吸变得浅而急促,他一瞬间羞愧的无地自容。
是,他怎么能这样。
那是对他最好的妈妈。
陶之意拽过他的手臂,迫使他看着自己,目光坚定地强调:“你要回去问问你爸,如果真相如你所说,那你的爸爸才是罪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