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了半天,他的衣服早已湿透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整个人十分狼狈。
徐鸿泽带着的一行人下手极重,傅明月隐约从他结实的手臂上看见血水滑落,猩红的血迹混着雨水落在脚下,转眼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原本雪白的校服上也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好似凶杀案的现场,十分吓人。
傅明月不确定他到底伤到哪里,徐鸿泽没往他脸上动,大约是担心太过了惹人注目,只是往他其他位置去打,下手并不收敛。
他挨了一顿打,依然站得笔直,若非满身狼狈,根本看不出来他被打过。
傅明月从没见过这种架势,她小声对他说,“抱歉,那是我表弟,我回去会让我舅舅教训他的。”
他神情平静地拂去身上的掺了血的水,身上都是伤,他却仿佛毫无知觉,十分随意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服,临走了,才道了句,“是吗?不像。”
当真是惜字如金。
已是夜里七点多了,夜幕降临,傅明月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借着些微的灯光,还是看见他手臂上划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雨水落下,能看见血肉模糊的一片。
这不是打出来的,是……是被利器伤的。
傅明月被吓了一跳,不敢再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挪开目光,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还好吗?我送你去医院吧。”
温明安伤得很重,却没有要去医院的想法,付不起医药费,也不想和她这样的人有任何牵扯,最终只是冷淡地道了句,“不用。”
看也没看她,转身就走。
傅明月良心不安,三两步撑着伞走过去,遮住了漫天落下的雨,她道:“医药费我来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从小家里被惯坏了。”
这些话说来也心虚,徐鸿泽为非作歹,实在是难以原谅,她甚至没敢看他,目光微微下挪,落在了他滴着水的下巴上。
他受了伤,唇上也失了血色,好像铺上了一层冷冷的霜,愈发地冷漠无情。
那天他其实不愿意搭理她,只是后来傅明月好说歹说,在雨天里不让他走,最后给他买的点上伤药,亲眼看他包扎后,她才就此作罢。
后来临分离,她才好意劝他,“下次他们再这样欺负你,你可以服一下软,不要跟他们对着干。”
顿了顿,她小声道:“你越是跟他们对着干,他们越不会轻易放过你。”
彼时他很诧异,继而笑着,“服软他们就能放过我吗?”他好像笑她天真,“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一副软烂的心肠的。”
他明明是在夸她,但傅明月却从中听出几分嘲讽来,他真的很看不起他们,包括她。
十分奇怪。
傅明月年少见过太多媚富的人,也见过太多对他们唯唯诺诺的穷人,唯独很少见过温明安这样的。
他明明一无所有。
年少的温明安还算通情达理,不至于为了徐鸿泽那点破事迁怒于她,但也称不上待见她,对她总是很冷淡,也根本不想认识她。
和20岁的他很不同。
20岁的他对她大抵是掺了些被分手的恼怒,不愿意和她好好说话,但17岁时的他,是真的不愿意搭理她,若非她死缠烂打,他都不会多给她半个眼神。
稀里糊涂的梦境,最后被一阵扭曲的痛意搅碎了,傅明月在梦里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滋味,原本还算清晰的梦境在顷刻间变得七零八碎,再也拼凑不起来。
她最后是被一阵绞痛绞醒的,肚子里仿佛揣了块沉甸甸的东西。
睁眼醒来时,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是在温明安那小小的出租房里,她躺在昨夜那飘窗上睡着了,视野内是一片模糊,浑身止不住地冒起冷汗,疼的。
明明还是酷暑的盛夏,她却好似坠入了极寒的冰窖里,浑身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