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时是六点多,吃完饭已是将近八点的时间,正是华灯初上,夜刚开始的时候。
晚饭过后,温明安带着她下了楼,在昏暗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处繁华的商业街里。
临汀的中心区域,夜里也很是热闹,尤其是在盛夏的夜里,许多人白日里不出门,到了夜里都从家里陆陆续续出来了,走在热闹的城市街道上。
南汀街夜里很热闹,温明安带着傅明月绕过一处表演戏曲的地方,远处还听见有人在唱一些时下流行的音乐。
音乐炸街一般地响,偏偏很受欢迎,明明在街头末端,但他们走在中央都能听见那响彻天际的音乐。
周围热闹非凡,但温明安显然对这份热闹不太感兴趣,一路走来,眼皮都不抬,有人满脸是笑地试图向他推销产品,得到的只是他淡漠的眼神。
对方见状,满嘴的花言巧语也顷刻间吞了回去,而后留下一阵讪讪的笑,丢下一句“打扰了”,转身便离去。
傅明月过去极少来到这样的地方,出入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高级场所,对于眼前的一切满眼都是好奇。
眼前飘来一个衣着诡奇的人,看见什么新奇的表演,她总是收不住表情地惊叹,忍不住驻足停留,但只是稍稍在人群外沿站了一会儿,就被温明安拉了回来。
她原本的满腹惊叹只余下满腹牢骚,吐槽他,“我就不能多看一眼吗?又不花钱,不看白不看。”
傅明月这段时间也是憋坏了,因为没有钱,做什么都不痛快,白日里忙忙碌碌却一分钱都没赚到,到了夜里也不敢出门,连路边的烤肠都买不起,只能窝在家里看电视,电视都只能看免费插广告的。
“你不是看过了吗?”温明安道。
两人绕开最热闹的地方,最终来到了卖衣服的街上,整条街都摆满卖衣服的小摊,四处都是往来的人流。
有人擦肩而过,险些撞开了傅明月,温明安握住她的手掌,把她往身边一带。
等人靠在了怀里,发尾划过下颌,温明安才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小心点,路上丢了我可不会回来找你。”
傅明月差点被撞了个满怀,下一刻就被拉到了熟悉的怀里,闻到他身上冷冷的香,她心口不住地狂跳。
脑子不可控制地想起了十七岁那年,连心跳的节奏都是那样的熟悉。
那是个放学的下午,他在篮球场上和同学一起打球,她在旁围观了许久。
年少的温明安身子高挑,身手分外灵活,打篮球很帅,那天傅明月从篮球场路过,不经意的侧眼间,一眼就从那十几个男生里认出了他,原本不欲停留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傅明月其实不爱看男生打球,实在是看不懂一群人对着一个球争来抢去有什么意思,只是在那一刻,隔空和他不经意对视了一眼,她忽然对这项运动产生了好奇。
她站在篮球场的外沿看了半天,其实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爱看的不过是扣篮进球。
温明安打篮球的技术还不错,学习好,运动细胞也算不错,到了他手里的球,在抢球的男生面前转了一圈,而后扬手一送,转眼就利落地进框了,失手的很少,十分帅气,身旁围观的人都在叫好。
只是放学后应同学邀约临时打的一场球,十分随性,没多久就结束了。
后来他往外走,离开篮球场中心,傅明月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喊他,也不知是谁莫名推了她一下,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怀里,闻到的都是他身上浅浅的香。
他身上的温度滚烫得像一团烤热的火,胸腔里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惊动了她,连带着她的心脏也无法自拔地乱跳着,像是乐手骤然弹错了音,余下的都是杂乱不堪的节奏。
那时她一双眼不敢看他,微微抬头时,只能看见他下颌流畅的线条。
彼时年少的男孩的神情冷淡,转眼就把她松开了,留下一句,“走路看路。”旋即转身离开。
他走后不远,傅明月在原地站了许久,心脏好似被线绞紧,控制不住地跳着,指尖都在轻微发颤。
彼时她摸着手里还冒着水珠的冰汽水,三两下走上前去,把汽水丢给了他,“篮球打得真好,请你喝。”
唯恐他说出什么大煞风景的话来,她转身就走了,快步回到了朝她招手的朋友身边,走了好一段路,还在下意识地望着他的离去的方向。
身旁的同伴挤眉弄眼地打趣她,“怎么,喜欢人家?眼光不错嘛,年级学霸,地位不可撼动。”
另一个人原本正在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闻言,“嘁”了一声,“什么眼光不错,一个什么没有,只有成绩的穷学生,你说他哪里好?成绩能当饭吃?”
江从玉看不上温明安,转头又双手环胸,对着傅明月道:“傅明月,你眼光不会差成这样吧?”
“胡说什么。”傅明月不甘示弱地回上一句,“怎么,难道我多看几眼别人你就觉得我喜欢人家吗?”
傅明月那时并不认为她会喜欢温明安,可年少的心动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心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