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你是人质、棋子、棋手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你是人质,为何梁刑会把你送到我手里?
如果你不是,那真正的人质又会是谁?
武穆被绑了一天,看肖鹤鸣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无暇押着武穆跪在地上。
申一元站在肖鹤鸣身后审视着棋局。
不管他怎么看,这棋盘上梁刑做的都是一个死局,一双死眼,毫无生路。
武穆扰乱敌心:“赶紧逃吧,再不逃就晚了。”
贾无暇踢了他一脚:“呸,你当人人都是梁刑那种谁都可以放弃的白眼狼。丞相好意培养他,最后竟然还敢背叛。现在更是藏了庄如尘。要是小庄死了,你们俩都别想活。”
肖鹤鸣一拍桌子,厉声呵道:“安静。”
他越来越觉得这盘棋有意思了。
肖鹤鸣看着棋盘上的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被吸进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他俯身贴近棋盘,浑身好奇到颤抖。声音幽幽道:“我不会输…我没有错…我一点都不贪婪…”
申一元最先感受到肖鹤鸣不对劲,一把拉着人离开棋桌。
“肖鹤鸣,别盯着他看。”
肖鹤鸣猛地紧闭双眼,深深吐气。他这是魔怔了?
只是一盘棋而已。
他清醒过来后立马下令:“武穆就关在梅庭,我倒要看看梁刑要怎么救他。相府四周加强护兵,谁若是敢擅闯,直接杀了。至于小庄,接着搜救。”
申一元扶起肖鹤鸣到一旁休息:“思虑太多,劳心伤神。这些年你为南朝做了太多了,歇歇,就让他们自己去斗吧。”
贾无暇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压下。他知道自己不如肖鹤鸣会来往交际,也不如申一元深谋远虑。但是他真心想做点什么帮上忙。
肖鹤鸣拍着申一元的手背:“我们当真是老了,一元,等我要跟梁刑下完这场局,我就听你的,离开。”
申一元抹了一把老泪,感概道:“我很早就买好了风月山庄,到时候小贾,你我,还有小庄,就不理俗世,逍遥自在地去。”
肖鹤鸣转头便卧下休息,他真的是太老了、太累了。
鹤唳三声,忘思忘机忘忧。
桌上的一盘大棋,在三人分开后,黑子依旧在自动走着棋路,发出淡淡的幽光。
如此不详之兆惊飞了一空白鹤。
另两人并携走出相府。
申一元:“庄如尘必定还在南朝,接着搜。”
贾无暇:“可是全城搜捕,已经惊动了女帝。”
申一元:“我亲自去藕园会会梁刑,竖子小儿,不足与谋。”
贾无暇带着所有士兵开始第二轮搜救。他手里拿着全城的地图,一一检查。
“庄如尘,你看到了吗,我们从未离心,大哥也没放弃你。如果你听到了搜救的声音,麻烦给我点回应。”
太和区、万相区依旧鸡犬不宁。
众人以为是南朝混进来了什么大盗,个个人心惶惶,闭门不出,这恰好给了贾无暇方便。条条大路都是官兵巡逻,几乎基层所有力量全部出动。
申一元回府上,除去官帽,脱下官服。他看着银屏上化着的风花雪月刺绣,最难得的是中间处的一个山庄。高山流水,竹林深处。
“就快结束了。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拦我们四人退休。”
申一元袖藏匕首前往藕园。
***
下朝后,梁刑没有急着骑马回藕园。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来了小雨。
宫门口卖老婆饼的伯伯朝他喊道:“今天还来吃饼吗?”
过于热络地招揽生意,让其他人避之唯恐不急的梁刑有一瞬间愣在原地。
梁刑打着纸伞,闻到了空气中湿糯的甜味,这个时候如果有那个人在的话,应该已经拿着饼开始喂他了。
他摇头淡笑,对伯伯客气道:“不了,饼受潮易失了风味,我过几日再来品鉴。”
伯伯想了片刻,拿着“休店”的牌子犹豫。
突然之间忆起那个身上带着铃铛的红衣客人今天没有跟梁刑一起来。不等他留客候雨,刚刚还在眼前撑伞的梁刑已经不见了踪影。
瞧这方向,该是天桥大街。
***
四周列队疾行的官兵越来越多,无头苍蝇一般搜查。
太和区、万相区的民众被频繁重踏的脚步声惊地高高悬心。
天际层云卷厚,晕墨于宣,像是浓淡层叠交错的远山。
梁刑的官袍衣尾上沾了泥水,深深浅浅地濡开湿气。
他撑伞站在天桥上,伸出手触摸冰凉的雨意,听雨,听雨。
水波澜阔,脚下的星河被雨滴砸出了水花,嘀哒,嘀哒。
暗处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他,嘈嘈杂杂的人声里夹杂着几句勘酸醋诗。
梁刑呆了片刻便离开回藕园。
有人悄悄尾随在他身后,跟着他进了巷子,待到雨晴,也方只有他一人收伞离开。
短短的一条道,被他走了平日里两倍的时间。
如果附近高处有人朝窗外看的话,其实,那条巷子里除了梁刑。
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