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殿议事结束后,洛嫣和向皇上行礼告退。温承延本想追上去说几句话,却被几位大臣绊住了脚步。待他匆匆应付完追出殿外时,早已不见洛嫣和的身影。
“应该走不远……”温承延低声自语,加快脚步朝宫门方向寻去。经过一处岔路时,他听到里面有说笑的声音,于是拐进了一处花园小径。
树丛后,传来几个女子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你们看见没有?今日赏花宴上,洛嫣和与孟令仪那副做派,简直不成体统。”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明显的讥讽,“两个姑娘家,竟跑去捉虫,哪里像大家闺秀?”
“可不是嘛,”另一个声音接道,“皇后娘娘今日特意没请洛嫣和,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温承延的脚步蓦地停住,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要我说啊,”第三个声音更加刻薄,“这士农工商,行医问药属工。堂堂郡主,整日里抛头露面给人看病,哪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
温承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本王倒不知,原来所谓的名门闺秀,就是这般在背后议论他人。”
三个穿着华服的少女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顿时面如土色,慌忙跪倒在地。
“见、见过承王殿下……”为首的黄衣少女声音发抖。
温承延负手而立,目光冰冷地扫过她们:“清晏郡主执掌药门,为君分忧,平日里确实没有闲工夫,像你们这般‘端庄贤淑’地嚼舌根。”
“殿下恕罪!”三人连连叩首,额上都沁出了冷汗,“我们知错了……”
“今日看在皇后娘娘宴请,本王不予追究。若再让本王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郡主……定不轻饶!”
“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少女们吓得连连磕头。
“滚。”温承延冷冷道。
三人慌忙行礼退下,其中一个甚至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跤,也顾不上整理就仓皇逃离。
因这一耽误,温承延最后也没能追上洛嫣和,眼看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他的心情也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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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近日落了几场雨,温承延因忘带伞,在郊外淋了一场,有些风寒。回到府中修养了半日,身上又出了红疹,难受得紧。
红疹的毛病他自小便有,夏日闷热潮湿时尤甚,先前洛嫣和在饮食药膳上下功夫,平日便替他调养着,许久无碍,这些日子没了她,红疹的毛病又回来了。
太医来替他看过,喝些苦药下去也确有好转,但没过几日便又反复,叫人心烦。
岳碧萱知晓此事,也试着在他平日饮食加入药膳,但效果不佳,还因药膳的药味过重,导致膳食味道受影响,他吃了几日便不吃了。
温承延心烦气躁,从前他对洛嫣和的付出习以为常,如今少了她,竟这般不适。
不过她是医者,向来不会因一己好恶而将病人拒之门外。这样一想,他这病来得倒是时候。
估算时辰,想着她这时候应是在宫中,于是温承延命人备车入宫。
行至清和苑,他如愿见到了洛嫣和,烦躁的心情不由好转。
“殿下,郡主在忙,您有何事?”紫珠连忙上前询问。
“本王来找大夫,自然是身体不适。”温承延心情好了,人也耐心起来。
“紫珠,让他进来吧。”洛嫣和开口。
“殿下请。”
终于见到日夜惦记之人,温承延展颜微笑,怔怔望着她。
“殿下哪里不适?”洛嫣和见他面有病容才让他进来,结果一抬头,便看到他呆呆望着自己,心底一阵抵触,“没病就回去。”
“有病,我有病。”
“看出来了。”
“郡主好眼力。”温承延也不在意,将手伸出来让她诊脉,“前几日淋了雨,受了风寒,这几日红疹反复,着实难熬。”
洛嫣和指尖搭在他的脉上:“殿下这病症怕是与心绪有关,夜不安眠,脾胃不和,故而反复。”
“重要之人不在,自然心绪不宁,夜不安眠。”
洛嫣和收回手,在纸上写下药方,又递给他,动作一气呵成:“回去喝药。”
“好。”
不知是洛嫣和医术超群,还是见了她后心情大好,温承延喝了药后,情况果然好转。
但没病的时候,想见她一面都难,唯一能进她郡主府的,就只有金银而已。
于是温承延回忆着之前洛嫣和为他做的那些膳食汤品,调制的香料,一一写下,然后交给了江顺,让他去照着弄来。
洛嫣和做的东西,外面哪里买得到,所以江顺只能去郡主府买。安眠香,西荷露,桂月酒酿,清梨糕等等,花样繁多。
于是京城里,人们三天两头,便能看到承王府的人往郡主府送钱。
对于温承延的送钱行为,洛嫣和心中嗤笑。上一世他为夺嫡耗尽心力,故而能帮他打点的,她都尽力替他打点,不说花钱如流水,她也贴补了许多。如今她与他断了往来,他倒反过来开始送钱了。
对于他这种撒钱行为,洛嫣和并未制止拒绝,只是将他所要之物的制法交代给下人,便安心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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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太子处理完江北事务,风尘仆仆地回京了。
洛嫣和进宫请安,远远便瞧见温知崇立于静心殿外,身影挺拔却略显疲惫。
“太子哥哥。”洛嫣和走上前,“此行一路可还顺利?”
“郡主。”温知崇微微颔首,神色淡然,眉宇间却掩不住倦意,“此次多亏郡主相助,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