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川向来对看热闹不感兴趣,瞥了眼便又低头看手机,倪桃还没回他信息,是还在跟那水鬼约会呢?
啧。
谢柏川撇嘴,切换游戏界面。
等下。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谢柏川心里一阵发憷。
鬼使神差的,他收起手机,站起身,远远朝那头一看。
……
草。
谢柏川废了好大功夫勉强将两人分开,他面向齐修然,双手朝后搂,虚空护住光着脚都还在不停叫嚣的某人,咬了咬后槽牙,硬挤出一个友好的笑:“不好意思啊水,呃叫啥来着……那个兄弟,她喝多了就这样,你别跟她计较。你这包多少钱,要不我转你?”
“钱?老子稀罕你那点破钱?”齐修然抬头打量谢柏川,妈的这人怎么穿人字拖都比他高半拉脑袋,“你他妈又是哪冒出来的?穿着破烂得我还以为讨口子来了 ,什么社会底层垃圾也有资格跟老子说话——”
谢柏川嘴皮一抖。
完了!
他朝齐修然比嘘的食指还没到嘴边——
“讨口子?”
身后传来女人的死亡询问,“社会底层垃圾?”
谢柏川缓缓回头,脖子发出咔咔响声。
倪桃指着谢柏川,微笑:“齐修然,你刚才,是在,骂他吗?”
“……”
这下好玩了。
谢柏川连忙眼神示意齐修然:快——跑——!!!!
可怜的齐修然根本看不懂,还跟那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冲老子眨你妈眼呢,老子可是直男——草……?”
最后变调上扬的“草”字,是迎面一道清脆巴掌落自己脸上后发出的不可置信的感叹。
倪桃扯下谢柏川手腕上的皮筋,简单搂起头发。
“齐修然,买墓碑吧。”
……
生气的女人犹如一头看见血的斗牛,八个谢柏川都拉不住。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扯掉包扔给齐修然,直接俯下身,一手拦腰把倪桃扛起往外走,走到半路还顺手捡上倪桃踹掉的高跟鞋。女人就是趴在他肩上都不安分,手脚嘴没一个歇着,头发衣服乱糟糟跟精神病院刚放出来的。
“谢柏川!你放老娘下来!谢柏川你听见没有?你也想死吗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喊得谢柏川耳膜都要穿孔。
走到街边,谢柏川找了个长凳把挣扎的鲶鱼放下:“倪桃。”
当谢柏川用这种语气叫她大名的时候,倪桃就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她缩了下肩膀,硬着头皮:“干嘛。”
“差不多得了倪桃。”谢柏川叉腰站她面前,好长一条人,路灯本就昏暗,谢柏川又天生一副死人脸,衬着他黑脸的模样更吓人了,“你要是把他打死了蹲大牢去了,别妄想老子能去捞你。”
“我……”倪桃卡了下,眼神飘忽,声量降低,“我那是正当防卫。”想到什么又抬高,“而且你凭什么不来捞我?你不捞我我就跟警察说你是共犯!”
“那他大爷的是重点吗?”谢柏川气不打一处来,“倪桃你啥时候能改改你这冲动的臭毛病?一言不合就打人你是打不来110吗?还嫌惹的祸不够多?还嫌老子给你擦的屁股不够多?还嫌——”
“谢柏川!”倪桃本来不想哭的,刚齐修然那么侮辱她她都没想哭,但这会儿被谢柏川这么一说她竟然猛地一股酸涩热气冒上鼻腔。
谢柏川:?
不是吧?
倪桃索性直接大哭出声:“谢柏川你混蛋!你竟然也帮着外人说我呜呜呜……你知道那个畜生怎么对我吗?他傍富婆,说我饿狼扑食,骂我没学历没家境没见识唱歌跑调,还说……还说……我是出去卖……卖……呜呜呜呜”
倪桃难以启齿。
“卖?卖什么?”谢柏川气场从没沉得如此可怕过,倪桃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话,倪桃。”
“他还……他还说我是出去卖的女的!”倪桃闭眼豁出去。
周围忽然安静了,好一会儿都只有盛夏晚风刮动树林的沙沙声。
倪桃别扭又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
面前哪儿还有人影?
倪桃奇怪地左右寻觅,视线一瞥,看到谢柏川那高挑身背影已经走到了马路中间,即将到街对面。
他低头点了支烟,奶白色烟气从他唇间呼出,被风吹散。男人步伐大,就算步调似是不紧不慢,也很快就走到了对面的餐厅门口。
倪桃吸了吸鼻子,人有点懵。
齐修然是西餐厅VIP客户,此刻还没走,捂着脸停在旋转门边,气愤地在跟餐厅经理说什么。
谢柏川直直走到他面前站定。
齐修然隔几秒才注意到他,视线上下打量他。上嘴唇下嘴唇碰了两下,不知道说了什么。
谢柏川没说话,伸手把烟摁灭在垃圾桶里,冲齐修然笑了下,烟圈吐他脸上。
下一秒。
倪桃亲眼看见齐修然像一条抛物线,被踹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