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跟小丫鬟,在侯府里确实有着天壤之别。
大丫鬟不仅能时常陪伴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的衣食住行,还能得到主子的赏赐,在府中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平日里,小丫鬟们见到大丫鬟,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礼,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们每日只能做些粗重的活儿,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得到的赏赐却少得可怜。如今夏婉桑这个毫无背景的小丫鬟,一跃成为三小姐跟前的大丫鬟,怎能不让这些在底层苦苦挣扎的小丫鬟们眼红嫉妒呢?
灶房的管事刘嬷嬷,听到消息后,眼珠转了转,没说话。
她手中的笤帚缓缓地扫着地面,心中暗自思忖:这夏晚桑,到底是有什么能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三小姐的青睐。不过,她也深知侯府里的规矩,不该多问的绝不多问。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都别愣着了,有这闲工夫嫉妒,还不如多干点活儿,小心误了主子们的饭点,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众人听了,这才纷纷回过神来,继续手中的工作,可那股子嫉妒的情绪,依旧在灶房的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散。
在侯府的灶房一角,几个小丫鬟正趁着忙碌的间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灶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红了她们的脸庞,锅中煮着的菜肴散发着阵阵香气,可这些小丫鬟们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烟火缭绕的灶台上。
其中一个身形瘦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小丫鬟,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同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压低声音说道:“哼,三小姐,,要不是有老夫人撑着,我看呐,还不如二人面前的大丫鬟呢。在这侯府里,有什么真本事,能比得过有个好靠山来得强。”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拨弄着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眼神中满是对三小姐的轻视。
旁边那个圆脸的小丫鬟,听了这话,先是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她们,才微微点头,小声附和道:“就是说呢,你看三小姐平日里行事那般低调,要不是老夫人护着,哪能在这侯府里有如今的地位。
这侯府里的规矩,说到底还不是看谁背后的势力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起劲儿,丝毫没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
此时,刘嬷嬷正端着一摞洗净的碗碟走进灶房。她身形微胖,步伐沉稳,脸上带着常年在侯府管事养成的威严。
刚一踏入灶房,就听到了这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刘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原本和善的双眼此刻仿佛能喷出火来。
她重重地将碗碟放在一旁的案板上,“砰”的一声,引得周围几个仆役纷纷侧目。
刘嬷嬷大步朝着那两个小丫鬟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地面踏出个坑来。她来到小丫鬟们面前,双手叉腰,怒目而视,大声喝道:“放肆!主子们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下等丫鬟来议论了?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侯府!规矩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小心吃鞭子!”她的声音尖锐而有力,在灶房里回荡着,吓得那两个小丫鬟浑身一颤。
瘦小的小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原本还伶牙俐齿的嘴巴此刻哆哆嗦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刘……刘嬷嬷,我们……我们错了。”圆脸的小丫鬟更是吓得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说道:“嬷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是我们嘴贱,不该议论主子。”周围的仆役们见状,也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大气都不敢出,整个灶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炉灶里的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仿佛在为这紧张的气氛添上一笔。
刘嬷嬷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丫鬟,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语气依旧严厉:“今日念在你们初犯,暂且饶过你们。往后若再敢胡乱议论主子,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都给我记住了,在这侯府,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才是安身立命之本。”说完,她转身看向其他仆役,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冷冷地说道:“你们也都听好了,谁要是再犯,下场就跟她们一样。都干活去吧!”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纷纷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灶房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只是那两个小丫鬟,还心有余悸地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在侯府那略显昏暗的下房里,张婶一推开门,便瞧见夏晚桑正蹲在地上,专注地把衣物等物件一件一件地往包裹里放。
她的动作轻柔而有条不紊,可在张婶眼中,却无端生出几分担忧。张婶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满是关切,静静地走到夏晚桑身旁。
“晚桑啊。”张婶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了去,“你这就要去三小姐身边伺候了,往后做事可得千万小心着点。”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夏婉裳的肩膀,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忧虑,“你也清楚,三小姐在这府里的地位,实在是不高啊。”
夏晚桑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温和。“张婶儿,您别为我担心。”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几分坚定,“咱们做奴婢的,到哪儿不都是伺候人嘛。我啊,就想着把自己的日子过踏实了,把该做的事儿做好就行。”说罢,她又低下头,继续整理起包裹。
夏晚桑话落,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张婶,“张婶儿,您在厨房里也得小心些。”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这侯府里的事儿,可复杂着呢。”
张婶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谁说不是呢。这侯府里家生子众多,除了那些在主子面前得力的大丫鬟能得些赏赐,咱们这些普通的小丫鬟,可不就靠着那点微薄的月例过日子嘛。”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眼神中满是感慨。
“这里面啊,偷鸡摸狗的事儿多了去了。”张婶压低声音,凑近夏晚桑,继续说道,“就说前几日,有个小丫鬟不小心打烂了一个茶壶,那茶壶可是一套的,主子自然不会再用了。结果啊,剩下的那些茶杯茶壶,没两天就被几个家生子偷偷拿出去典当了。”张婶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气愤,“主子们用的可都是金贵物件,拿出去典当,能换不少银钱呢。”
夏晚桑听着,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她怕牵连到张婶。
“谁说不是呢。”张婶无奈地叹了口气,“可那些人都是在府里多年的老人了,手段隐蔽得很,就算主子们察觉到了,一时半会儿也抓不住把柄。”
夏晚桑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张婶儿,咱改变不了别人,就只能管好自己。往后您在厨房里,多留个心眼儿。要是遇到啥不对劲的事儿,能躲就躲,千万别牵连到自己。”
张婶看着夏婉桑,眼中满是欣慰,“晚桑啊,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心里却透亮着呢。你去了三小姐那儿,也得多照顾好自己。”
夏晚桑轻轻一笑,“张婶儿,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您也保重好自己。”说完,她系紧包裹,站起身来,朝着张婶微微福身。
夏晚桑踏入三小姐的逸芳斋时,阳光透过繁茂的花木,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光影。逸芳斋里,处处透着精致与典雅,雕花的窗棂、随风轻摆的湘妃竹帘,一切都与她从前待的厨房下人房有着天壤之别。
翠香迈着轻盈的步子,引着夏晚桑来到厢房。推开厢房的门,屋内布置简洁而温馨。
一张古朴的木桌置于窗前,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茶具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这厢房约莫三十平方,比起拥挤嘈杂的下人房,简直宽敞舒适得如同仙境。房内摆着两张床铺,虽不算奢华,但被褥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翠香走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抬手示意,说道:“你瞧,左边那张是我的床铺,右边这张往后呀,就归你了。”夏晚桑微微颔首,目光在屋内缓缓扫过,心中满是感慨。
翠香接着说道:“我平日里的活儿,就是给小姐梳头,管理小姐的衣裳和香粉。至于你呢,责任可不小。小姐从老夫人那儿得的打赏,还有银裸子,都归你管理。”夏晚桑听闻,不禁微微一惊,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我……我来管理小姐的私房?”在她的认知里,管理小姐的私房钱可是极为重要且需要高度信任的差事,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刚到逸芳斋,便能担此重任。
翠香轻轻点了点头,神色认真,说道:“既然小姐信得过你,你就踏踏实实地做好。小姐心思细腻,对这些事儿向来上心,你可得仔细着点,每一笔账目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夏婉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姐姐放心,我定会用心去做,不负小姐信任。”
翠香抬手拍了拍夏婉殇的肩膀,笑着说:“我看你也是个伶俐人,定不会出错的。我这会儿得去小姐跟前伺候了,就不跟你多说了。你先收拾收拾,熟悉熟悉环境。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说罢,翠香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夏晚桑望着翠香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环顾着厢房,想象着往后的日子。
从厨房的烟火琐碎,到如今掌管小姐私房,这转变不可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