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站在玄关口注视着他们进门,陆隽鸿弯腰在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递到了女孩脚下。
女孩虽然埋着头,但眼睛上扬着早就偷偷环视了一圈富丽堂皇的宅子,手指无措地揪着破旧的衣服角,不敢用她那双沾满尘土的布鞋踏进屋,怕弄脏好看的地毯。
洛白身上随意披了一件外套,主人家的姿态尽显,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壁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无声地变幻,同为omega,却美得让人不敢靠近。
女孩胆怯地望着他,害怕地往陆隽鸿身后缩了缩。
“别怕,他是我弟弟的爱人。”陆隽鸿柔声细语地安慰女孩,甚至弯下了他高贵的身体,单膝跪地,亲自服侍着女孩换鞋。
陆简绕过他哥,急得连鞋都没换,一放下包就迫不及待地抱住洛白,搂着他的腰把人按在了自己怀里,鼻子埋在洛白颈间深深吸了一口。
“可想死我了,你想我吗?宝贝。”
他身上带着从沙漠风尘仆仆而来的荒凉,洛白虚虚搂住了他的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玄关处帮女孩换鞋的陆隽鸿,像是没有听到陆简的思念,低声呢喃:“她是谁?”
陆简一愣,待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后,嘴唇贴在洛白耳边用气音和他耳语:“光头的女儿。”
短短五个字,洛白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陆简拥抱他的怀抱让洛白感到无比温暖,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也逐渐出了薄汗,可在这热气腾腾的世界里,又平白有一丝寒凉从洛白的脚心开始顺着他脚脖子慢慢往上爬,直至爬满他的心脏。
这寒凉是属于陆隽鸿的黑暗面,是一个处于上位,背靠显赫家族,黑白两道通吃的强大alpha对弱者的玩弄,是洛白和陆简结为夫夫后,从未触及过也刻意避开,却又真实存在的黑色世界。
这个世界里,金钱、地位、性别特征是主宰一切的源泉,没有金钱、没有地位、没有实力的omega只配当做牛马供他们驱使利用,发泄情欲,如果洛白不是阴差阳错成为了陆隽鸿的弟夫,他孤身一人在猫人星球的夹缝里求生,下场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洛白竟然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们!”
“嘘。”陆简捂住了洛白的嘴巴,忙把他拉到一旁,“小声点。”
他警惕地瞥了眼女孩,发现她仍旧沉浸在陆隽鸿编造的柔情中无法自拔后,吓得松了口气。
女孩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酡红的脸颊两侧,皮肤虽然干燥还略微有些起皮,但望着陆隽鸿的那双眸子里面荡漾的水光,是如此的清纯可人。
“你们这是在欺骗她的感情!她是无辜的!”洛白收回视线,刻意压低了声音质问陆简,显然是不同意他们的做法。
陆简没想到他和陆隽鸿一致认为最为可行有效的方法,会被洛白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反对。
他心虚地抿了抿唇,看看陆隽鸿又看了看洛白,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白的脸色解释:“我哥说拿捏一个父亲的方法就是拿捏他们的子女,而拿捏一个女人的方法就是成为她们的男人。”
所以一向不近女色的陆隽鸿为了救盛衍,牺牲了自己的色相去引诱光头的女儿,等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颗心彻底沦陷在陆隽鸿的身上时,光头会为了他的女儿再次成为背叛者。
但这次光头背叛的不再是陆隽鸿,而是囚禁了盛衍的生化所。
一面是无辜的女孩,一面是生死未卜的盛衍,无力感瞬间席卷上了洛白的心头,他全身的力气一丝丝如抽茧剥丝般地从他身上抽离,又无力回天。
他看着陆隽鸿领着那女孩进屋,领着那女孩站在了自己面前,领着那女孩朝自己伸出了手做自我介绍,而他无法抬起自己的手。
女孩羞涩地盯着自己的脚面,在光鲜亮丽的洛白面前自惭形秽,不好意思直视他:“您好,我叫阿依努尔,汉语里是月光的意思,你叫我阿依就行。”
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洛白却迟迟不做反应,气氛突然陷入诡异的低气压中。
陆隽鸿像是守护者般站在阿依努尔的身后,灯光打在他身上形成了一个巨大可怖的黑影,将阿依努尔从头到脚吞没。
他眯着眼睛看洛白,面露微笑地提醒:“洛白。”
他声音淡淡的,虽然脸上在笑,可眼睛又仿佛并没有落在洛白的身上,而是在透过他的瞳孔和视网膜凝视着一个很远很远的东西。
远到……陆隽鸿再也触摸不到自己纯真的灵魂。
洛白垂下眼帘,目光略过阿依努尔因为长期干粗活而有些粗大的指关节,随即又立刻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沙哑着嗓音艰难开口:“我是洛白。”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碰到了阿依努尔掌心的老茧,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手掌却比自己的还要粗糙厚实。
洛白死死咬着嘴巴内壁的嫩肉,仰头强迫自己把眼眶中酸涩的泪意给憋了回去。
居上位者,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而他为了救盛衍,选择了沦落成为和陆隽鸿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