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陆想起了Raine的故事,明白了白雨川身上复杂的伤感,他缓缓开口:“往前看吧,对往事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往前看吧。”
两人没有再说话,直到到达目的地。
“你先上去吧,我在车里靠会。”北陆将车停在楼下,解开安全带后靠在椅背上,准备小憩一会。
“谢谢,”白雨川看着北陆眼下的乌青,“昨晚睡得很晚?”
北陆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熬夜带来的眼睛开始酸胀,“嗯,开会。”
“出什么事了吗,加班那到这么晚?”白雨川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看有没有艺人爆出新瓜,娱乐公司加班无非就是为了那么点事。
“想什么呢,洛国那边的事,有时差。”北陆轻叹一声,似是有些惋惜。
“这样……”白雨川推开门,心里纠结起来,其实这种情况应该邀请北陆去家里休息吧。没别的意思,人家好心送自己回来,请他上去坐坐也是应该的。只是两人的关系,说是朋友吧,好像才认识没多久,说是领导和员工吧,又差远了……
就在白雨川天人交战的时候,北陆的心里也紧张着,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就在眼前。无意间,北陆的呼吸都沉重了。
车门打开,感谢,告别,车门关上。
很好,机会没有了。
北陆无奈,他没有追过人,让他来把握暧昧的尺度实在是强人所难,远了怕人跑了,近了怕把人吓跑了。他从小见识到的爱恨情仇都可以说是轰轰烈烈,面对白雨川这样平淡的人,反倒没有头绪。
三楼的灯光从窗户里露出来,北陆看到白雨川探出脑袋张望。虽然期待落空,但也不算毫无进展,上次知道了小区在哪,这次知道了家在哪,也算是重要突破了。
可能是车内二氧化碳的浓度缓缓爬高,也可能是亢奋的精神终于平静,北陆突然真的感觉到了困意。
那是个阴沉的飘雨的午后,北陆在Starry见到了白雨川。
“听说这次海选里有个刚成年的小男生,长得漂亮嗓子又好,你上次看到没?过会二轮你去看不?”
“我当时刚好跟人换班了,没听到他唱歌,不过我看到他候场了,气质怪干净的嘞。我朋友说他以前应该练过唱歌,不过不太系统,好好学上限一定很高。”
路过时听见员工在讨论Starry这次选拔歌手比赛的情况,虽然北陆是少东家,但他脾气好,大家都不避着,还拉着他讨论。
“诶小北总来啦,你说这次公司会签几个呀,感觉好苗子不少呢。”
北陆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不好说话,其他人也没追问,继续聊起八卦来。他也没逗留,这次来有别的事——来见见许久不回家的父亲和同样不着家马上又要离开的母亲。
董事长办公室的隔音很好,隔着一扇门,北陆完全猜不出里面在发生什么。在争执吗?还是已经完全冷漠下来了?北陆知道,推开这扇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将最后崩塌。
一对夫妻,两个律师,面对面两两坐着,十五岁的北陆立在旁边,离双方不远不近。
看到北陆来,夫妻俩的面色缓和了很多。
离婚的事宜已经洽谈得差不多了,这次把他叫来是为了把部分财产转移给他,让他签字。
北陆知道这里面大部分利益都是陆怀安给他争取来的,甚至陆怀安都没给她自己留下多少东西。
可她放弃了抚养权。
名义上,这个在情感生活里劣迹斑斑的父亲将会是北陆以后唯一的监护人。
北陆隐藏在口罩后面的脸看不到表情。
陆怀安有些担心北陆,但在这个场合说什么都好像不合适。
应该高兴才对,现在这个家庭近半的资产都在自己手里,Starry也将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北陆把签好的文件给律师过目后说:“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门把手冰凉的触感将北陆的注意力集中到手上,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为什么呢?为什么心里无法平静?
“叮咚——”电梯门在五楼开启,那是北陆和白雨川第一次见面。
那年的白雨川还带着点稚气,他背着吉他,微微喘气,把北陆当成了工作人员,微笑着问道:“您好,请问B-515室在哪里呀?我找不到刚刚带我的工作人员了。”
北陆张开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嗓子哑了。算了,既然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那就给他带个路吧。
B栋要从6楼的廊桥过去,北陆出来按了上行的电梯,招手让白雨川跟上。
B楼五层已经聚集了很多工作人员,有人认出了北陆,刚想打招呼,便被北陆挥手拦住了,说不清为什么,但他现在并不想听到“小北总”三个字。
北陆指了指515的牌子。
“谢谢!”
柔和的灯光洒在白雨川柔顺的头发上,他扫着吉他练习,北陆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周遭有少许浮尘在光线中闪烁,但白雨川却在其中显得澄澈。
就好像,这个世界没那么干净,但他不是。
他选了一首原唱是女生的民谣。比起原唱悲伤的基调,白雨川的歌声却暗含着希望。事后想来,也许是受心境的影响吧。正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迈上追梦的道路。
北陆的心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那些在脑海中徘徊已久的争吵、不堪与失望终于暂时在脑海中消失,他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他会成名的。
北陆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
“说不定雨停了,不开心的事情就过去了。”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发现了自己的失意,但北陆并不反感自己被他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