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听戴心心如此问,自然是不知道此事原委,于是详细回道:“可不正是那青沧九州大禅游灵殿的龙帝陛下龙幽晔么。他的老父亲老龙帝陛下曾与咱们司空谷主一起,为当年的少龙帝和大郡主司空星津定下了那八百年龙玺婚约。可不就是咱们大郡主的贤婿么……”
戴心心很是吃惊,她竟一直不知,原来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竟早已与那登不上台面的表姐定下了婚约。
古徵徵心中,吃惊倒少,只是心中似乎生出一种并不熟悉的难言情感,仿佛自己长了这么大也没有感受过,可也没有这般难受过,难受到甚至有些生气,可气到喉咙之处,又难以启齿、难以发泄,接着是有些泪想要流出来,但是想想也并没有甚么理由,最后是把生气和眼泪都咽在肚子里之后,整个人感觉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桑宇殿上,古徵徵第一次见到那司空夏苍。
虽说四宗仙童训禅道之时,也总是讲起那亘古圣域与弋海蛮荒之间的关系,也时不时讲起那弋海蛮荒各地的风土人情,可对于当地皇族却是极少提及。虽提得确实少,但偏偏咱们这位司空谷主,四宗还是提过的,总结为“道貌岸然”四字。古徵徵自然知道现在,都不知道这做人做到了“道貌岸然”这个境界,究竟是个甚么水准,可是自从一路以来所见所闻想来,这词当不是说人好的词汇了。
可当古徵徵走上前去,她分明见那司空夏苍面貌与司空东旭十分相近,可却是鼻梁高耸,眼窝深陷,眉骨突出,面纹柔和,明明是一副标准的慈眉善目的长相。
只见,他正与司空星津说道:“女儿,你要听爹爹的话,郡主脾气且收敛些,莫要吓坏了贤婿……你啊,武功内力虽然已属精益,可毕竟还与贤婿想去甚远,当虚心请教,虚心请教才是啊…… ”
司空星津却回道:“他是这弋海蛮荒的战神,自小便通了那《天灵之水》,女儿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他欠了我们家那么大的恩情,却不知道主动上前教教女儿么?非要女儿家开口才行么?真是不懂规矩。”
龙幽晔倒是很少这样拘谨,虽听着司空星津如此说,也只是背起一只手拂袖站在一旁,也不看那司空星津一眼,就呆在那边一言不发。
司空夏苍苦口婆心道:“诶~女儿这是胡说了,胡说。你怎可这样说贤婿呢?你如此说话,我便不能说是贤婿不懂规矩,反倒是你不懂规矩!你们小两口儿怎么还没正式举办婚典便吵吵闹闹的,像甚么样子,啊?像甚么样子?”
司空夏苍蹙眉忧心对着司空星津讲话的功夫,古徵徵、戴心心和幽丞三人便已经站定了。
戴心心上前作揖道:“莫雅雷图灵崖戴皇婧婧幺女戴心心,拜见司空谷主!”
司空夏苍赶忙道:“哎呦,何苦来的,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司空谷主’那是给外人喊的名号,你一个女儿家家,小时我便见过,实在该当喊我一声‘姨父’才是。喊‘姨父’!”
只见戴心心闻此便起身站定了,可却没有喊他一声甚么姨父。
司空星津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人家韵丹羽原家大业大,虽然是那肆灵弋海里面领土面积最小的,但是人家有的是金银财宝,看不上我们肆玄蛮荒这穷乡僻壤,刚才便也没认我这个表姐,现下又怎会认你这个姨父呢?亏得你还时时处处想着他们戴氏,烧着高香供着木玄寺里的那一位……”
司空夏苍这会子倒是有些严肃起来,道:“诶,星津,你这话又是在胡说了,胡说。我只记得我帮过你那贤婿,怎么没记得帮过甚么其他人。那还是在他八百岁生辰那年,他父皇龙亦仓前来拜见我,求我,救这个小子一命。别的不敢说,可我司空夏苍顶天立地,就是要救人于危难的。我二话没说,就献出了那‘续命玄灯’,给了那老龙帝。那可是‘续命玄灯’,‘续命玄灯’啊诸位!所以,你的命,就此,保住了!你们二人的亲事,也就此,定下了!”
司空星津在一旁神经兮兮地拍起手来,道:“还有我,还有我,当日,我护了那老龙帝一回,不然这亲事哪里能这么容易便定下了?!”
司空夏苍笑起来,道:“如今,没想到心儿也在此,我便借此当面知会你们韵丹羽原一声,我们穷桑玄殿好事将近了。你看,贤婿已经送上门来,我这位人见人爱的大郡主,婚典准备起来!”
司空酸枝和司空榆木以及一众宦官忙在旁边迎合道:“恭喜谷主,贺喜郡主,奴才们这就去准备!”
“呦~怎的这奇楠谷地看样子都要普天同庆了,我青沧九州却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啊?”只见幽丞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上前,道,“三弟弟,你这都要大婚了,怎的也不和我介绍一下新弟妹,再当着咱们这一众人的面儿,表白一下?”
龙幽晔回他道:“幽丞,眼下不是闹的时候,我们不妨先回那木玄寺再说。”
幽丞冷笑道:“怎的?我这刚刚才拉着旁边这位姑娘的手不肯撒开的三弟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移情别恋了不成?!”
桃花医仙龙幽丞,司空夏苍自然是认识的,笑呵呵地回道:“桃花医仙风流倜傥,云游于这弋海蛮荒,从不插手别人家务事。此事,桃花医仙也不好管。我劝你,还是不管为好!”
龙幽丞却道:“我幽丞从不管别人的家务事。可眼下,他可是我的亲弟弟。我不得不管。”
那司空夏苍看向一旁,低声笑道:“如此说来,今日是有人成心要坏我贤婿的好事了?”
司空星津也在一旁笑道:“桃花医仙,我现下可认得你了,怎么,你是见了我,想顶了那龙幽晔,自己入赘我们奇楠谷地不成?”
幽丞冷笑了一声,心想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恬不知耻的女子,嘴巴竟还这样毒辣刁钻没有分寸,于是也不管自己是还在这桑宇殿之中,抬手施了那“落雨银针”,想将那司空星津的哑穴封个结结实实。却不曾想,那司空夏苍身手极好,一个转身过去尽数挡了那些银针,紧接着又一个转身落座,笑呵呵地说道:“诶~早晚都是一家子,医仙这又是何必呢?我已知晓了,我那贤婿原来又看上了一个。无妨,待他二人婚事礼成了,纳了做填房丫头也未尝不可。”
龙幽晔本来一直丝毫不做声,可听到司空夏苍说至此处,一时气不打一出来,似再也忍不住打从走进来一直到现在心中讴的那口气,挥着那水晶方戟便朝那司空夏苍飞去。
奇楠谷地孕化了木玄珠和灵木神桑,武功内力尽修“移”术。
这司空夏苍施展的“移”术虚实相生,再加上他心思极其缜密,施攻布防几乎没甚么漏洞,看上去竟与龙幽晔早已浑然天成的《天灵之水》不相上下,且无论是龙幽晔的“游”术,还是司空夏苍的“移”术,都以快见长。于是,众人只见两人在空中四向八方闪烁打斗,转眼便过了百余招。
那司空星津见此,在一旁悄悄向司空酸枝吩咐了甚么,于是一支宦官小队急匆匆出去了。
龙氏一族对男儿的训诫当然不只龙幽晔知道,那龙幽丞自然也始终铭记于心。
他就站在下面静静观战,刚开始看上去倒颇有些悠闲自在,可是后来,从他发现原来龙幽晔在打斗之中一直在质问司空夏苍老龙帝殒身之事开始,便眉头紧锁起来。一来二去,幽丞也听了个明白。
原来,龙幽晔怀疑当年他们二人的父皇老龙帝龙亦仓殒身之事与司空夏苍有关。
可是,他们早已知道,自己的父王龙亦仓当年分明是因为盖下了八百年龙玺,后来才不治身亡的。
幽丞一直都记得,当年龙亦仓盖下这龙玺之后,还是他前来接父王回的青沧九州,当时他就有些眼睛模糊不清,幽丞很长时间都不知为何,直到后来方才明白,父王应该是已经盖下“尸狗”。
只不过,现在看来,那龙玺竟然盖下的是龙幽晔的终身大事。
龙玺之名不可忤逆,忤逆者必是殒身而亡,便是他师父医圣大人也是无力回天的。他刚才只想着把三弟弟解救出来,原来这根本就是个死结!
现在看去,龙幽晔还怀疑是司空夏苍使了手段,才让老龙帝盖下龙玺的,那此人岂不算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正想着,幽丞发现那司空夏苍果然使出“木玄珠”之后,还使出了那“金灵珠”。
龙幽晔万万没想到,那金灵珠竟然也司空夏苍的手中,且他似乎正在酝酿玄灵之力!司空夏苍内力浑厚,又有两大宝珠傍身,龙幽晔眼看着便节节败退下来。幽丞见状,正准备出手,可是古徵徵和戴心心已经在一旁一前一后地出了手。古徵徵帮龙幽晔抵挡着玄灵之力,又施了那“圣古敛冬”,司空夏苍有意伤害龙幽晔内力的招数均无功而返。戴心心则是看到了金灵珠,所以自然是要出手去抢那金灵珠,奈何她的《天灵之金》实在拿不出手,再加上还受了重伤,被司空夏苍几招便横扫了出去,古徵徵施了“圣古翼步”将她从空中救了下来,扔给幽丞,这才又回到龙幽晔身边,与他一同抗敌。司空夏苍虽然刚才一直笑面相迎,又对龙幽晔以“贤婿”相称,可古徵徵看得真切,他出手极狠,巴不得招招都要要了龙幽晔的性命!几个狠招下来,龙幽晔的手臂被司空夏苍那玄丝拂尘卷了个鲜血淋淋的,古徵徵见此,突然觉得周身玄灵真气根本压制不住——腾了一口真气便跃到了龙幽晔的上方,用手中的玄空灵鼓施了一个“圣古御夏”出来,可能是她心中救龙幽晔心切,敲奏得实在太急了些,那一道道剑气“嗖嗖嗖”地飞出去,不见剑影却血光一片。
那司空夏苍本来就已经和龙幽晔大战了上百个回合,体力早已不支,又从未想过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有如此浑厚的玄灵真气,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要不是她的武功还真是算不得精益,要不然今日他恐怕要性命难保了。
眼看着败局已定,司空夏苍稳稳地落在司空星津的旁边,悄声问道:“可命人去取?”
司空星津回道:“早已命人去取,眼下应该到了。”
说着,司空酸枝和司空榆木等人便抬了一个红木盒子进来了。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纸婚约,只不过那婚约上印了老龙帝龙亦仓八百年的龙玺。
司空夏苍一个箭步上前,威胁古徵徵,若不停手,便毁了那龙玺,让龙幽晔就此陪葬。
古徵徵只得停手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