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西裤皮鞋,白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身材高大,一步一步到他面前站定。
纵使在听到“郁总”的时候有些心理准备,宁河还是被眼前的郁宁吓了一跳。
这个“郁宁”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版本”都要成熟,他甚至有一瞬间没认出来。
“见到我很意外吗?”郁宁语速不急不缓,带着生意人的那股腔调,令他很不舒服。
宁河没说话,他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很奇怪。
他跪坐着,双手捆绑反剪在身后,估计一点缝隙都没给,特别紧,也不知道是绑了多久,手几乎没什么知觉了,只能隐约感受到些许钝痛。
“你……”
刚开口一个字,宁河就被自己的嗓子惊到了。
喉咙干涩,出声就疼,感觉很难完整的说话一句话。
那双皮鞋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宁河要看清楚对方很困难,所以他没再继续为难自己的脖子和眼睛,低头不语。
“不说话?也对,输家没脸开口。”
宁河:“…………”
说什么,那也要我特么说得出来。
他要是没被绑着,肯定要冲上去给这家伙两拳。
那双带着手套的手不由分说的捏上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下巴被人捏得生疼,因为这人力气太大,他被牵扯得向前挪了点,同时麻木的双腿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酸痛,生理性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哭?”郁宁诧异了一瞬,脸上闪过厌烦,语气嘲讽,“以前念书的时候你最会哭,博取别人同情,又在别人偏袒你的时候朝我挑衅的笑,可惜现在除了我,没人欣赏你的演技了。”
宁河忍着生理性的眼泪,看人都是模糊的,郁宁说的什么他几乎没听清楚,只是含糊的从喉咙发出细微的闷哼。
他现在一肚子脏话都想扔出去,可惜嗓子不给力。
“宁家已经倒了。”
宁河浑身僵住,直视郁宁的眼睛。
他眼里的震惊都快溢出来,郁宁却好似没看见,“你家里人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答应了我一点条件,本来这样你可以留一命的,可惜……你不知足,非要耍那些小花招。”
“你的那些追求者我都解决了,清瑜对你现在的处境毫不知情,所以这次没人能帮你。”
“你知道吗?念书的时候也只是把你当跳梁小丑看待,那些挑衅在我眼里什么都算不上,宁家也是,他们如此溺爱你,迟早也毁在你手里。”
“你一直没资格当我的对手。”
宁小少爷从一开始听到宁家倒台的震惊,逐渐变成了恨不得揍死这家伙的暴怒,他忍着痛开始挣扎,趁郁宁一时分神,隔着手套狠狠的咬在了对方的虎口上。
这一口几乎用了他浑身的力气,郁宁猛的甩开手,宁河后背‘砰’的撞上了身后的墙,神情却是畅快的。
他啐了一口唾沫,笑了起来,“真脏。”
这动静让门外的保镖不放心的走进来两步,“郁总?”
郁宁脸色阴沉得可怕,“出去。”
保镖又老老实实退回原来的位置。
宁河扯起嘴角,无暇顾及自己嘴角怎么也有伤口,露出个嘲讽的笑,“郁总真是不小心,我都被绑成这样了……还能伤到你啊。”
他声音沙哑,语速很慢,在寂静的空间内一清二楚。
郁宁盯着宁河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动作,像是一台停摆的机器,最后却是将手套脱下来扔到了地上。
“本想找你叙叙旧,看来没什么必要。”
“宁河,你后悔吗?”
“这片海域鲨鱼不少,一会儿就送你去做他们的口粮了。”
海域?鲨鱼?口粮?
宁小少爷觉得这回答有点对不上,但这几个词组在一起的意思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站住,你有病吗……”
这犯法你知道吗!
郁宁离去的脚步未停,外面似乎起了风浪,整个船仓都开始摇晃,宁河不受控制的往地面倒去,地板很硬,疼得他眼前一黑。
“嘶——”
“疼……”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宁河下意识的摸着自己被撞疼的头顶,睁开眼正对上郁宁的脸。
残存的情绪让他猛的后退,整个后背都贴在了车窗上,那是他能后退的最远距离。
郁宁原本捂着嘴想要说点什么,宁河的反应却让他顿了好几秒。
嘴里弥漫着血腥味,郁宁拿出纸巾擦了擦,“同桌,你醒得真是时候。”
宁河闭了闭眼,稍微平复了心情。
“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郁宁舌尖顶了顶出血的地方,听见宁河这么问,语气没什么波澜道:“刚才车子颠簸了一下,你撞到窗户,我站起来想找个东西给你垫着,免得撞傻。”
这一下子撞的结结实实,连打游戏的杨昊乾都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一声可真响,不过小宁你也是真能睡,两个小时,刚吱吱说快到了。”
宁河坐直身体看了看窗外,这里已经不是城区了。
一眼望去全是数不清的树林,偶有古色古香的建筑晃过去,却也只能看到一个房顶,一条河流缓缓穿过树林,甚至隐约能听见水流哗哗流淌的声音。
应该刚下高速,所以道路已经不那么平整,也是害得他刚才撞头的罪魁祸首。
他扭过头,察觉到眼下的氛围过于安静,余光瞥见郁宁扔出去的纸巾还带着艳红,迟来的歉意终于涌上了大脑。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分,宁小少爷沉默着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别扭道:“再擦一下吧。”
郁宁第一时间没动,就在宁河想要不要干脆塞对方手上的时候,他终于接了过去,语气有些淡,“是梦到了什么吗?”
宁河回想了一下,发现有很多都记不太清,只对最后一刻比较清楚,“……梦到要被扔进海里喂鲨鱼了。”
郁宁:“跟我有关?”
宁河晃了下神,想到刚才那个梦,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隐瞒是因为……他并不觉得那是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