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凡德银白色的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充满了震撼、狂喜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他死死盯着伊莱恩和她手中那根仿佛在呼吸的紫杉木魔杖,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非凡……太非凡了!紫杉木,夜骐尾羽……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坚不可摧!”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平复灵魂的震颤,“魔杖选择巫师,索恩小姐!它选择了你!它理解你血脉中的阴影,它回应你灵魂深处的回响!它是你的力量,也是你的……宿命之锚。”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艾莉诺夫人,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艾莉诺,你看到了。那标记……死亡圣器……与索恩先祖追寻的传说……这孩子的道路,注定被阴影笼罩,却也……指向某种终极。”
艾莉诺夫人紧紧抿着嘴唇,脸色比伊莱恩还要苍白几分,她看着女儿手中那根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魔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虑和一种认命般的沉重。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付了七个加隆,将装着魔杖的盒子递给伊莱恩时,指尖冰凉。
---索恩祖宅
沉重的橡木大门在伊莱恩和母亲艾莉诺身后无声合拢,将伦敦的喧嚣彻底隔绝。灰石庄园特有的静谧与略带寒意的空气包裹上来,混合着古老石墙、干燥草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庄园后紫杉林的潮湿土壤气息。这气息本该令人安心,但此刻,伊莱恩只觉得怀中的狭长木盒沉甸甸地压在心口,里面那根紫杉木魔杖冰冷的脉动,仿佛与她的心跳、与这座古老宅邸的脉搏共振着。
父亲奥利安·索恩如同从阴影中凝结出来一般,无声地出现在大厅的拱门下。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肃穆,深色的眼睛第一时间锁定了伊莱恩,更准确地说,是她紧紧抱在胸前的奥利凡德魔杖盒。
“回来了。”奥利安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目光却锐利如鹰隼。
艾莉诺夫人脱下斗篷,动作依旧优雅,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忧虑。“加里克·奥利凡德……”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他认出了索恩的血脉。”
奥利安的目光骤然变得更加深邃,他几步走到伊莱恩面前,无形的压力让伊莱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没有要求看魔杖,只是伸出手,宽厚而带着薄茧的掌心,轻轻覆盖在魔杖盒冰冷的紫杉木表面。
就在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遥远地底的嗡鸣,从魔杖盒中透出!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确认的共鸣。塞拉斯的手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脸上那常年维持的、如同石雕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震惊、了然,还有一丝……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复杂情绪在他眼中翻涌。他迅速收回手,仿佛那共鸣灼痛了他。
“紫杉木。”奥利安的声音沙哑,是陈述,而非疑问。他的目光穿透伊莱恩,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还有……夜骐的尾羽。”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伊莱恩的心上。父亲知道!他不仅知道魔杖的材质,他甚至知道杖芯!
艾莉诺夫人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她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晚餐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中进行。长条餐桌上铺着浆洗得笔挺的亚麻布,银质餐具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光。往常庄园里唯一的家养小精灵多莉会安静地布菜,但今晚,连多莉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几乎不发出一点声响。食物精致,伊莱恩却味同嚼蜡。她能感觉到父母的目光,沉重地、交织着担忧与审视地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她放在膝上、紧握着装有魔杖盒子的手。
“奥利凡德……还说了什么?”奥利安终于打破了沉寂,切牛排的刀叉停在半空,目光沉沉地看向伊莱恩。
伊莱恩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了那惊鸿一瞥的符号,那由纯粹幽光构成的、复杂而古老的标记——正圆,竖线,内切的三角形。死亡圣器。奥利凡德那宿命般的话语在耳边回响:“……魔杖第一次选择主人时显现的符号……往往昭示着持有者命运的某种核心特质……死亡圣器……非常、非常罕见。”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光,”她声音很轻,几乎被烛火的噼啪声盖过,“魔杖发光的时候……里面……好像有个符号……”
“什么样的符号?”艾莉诺夫人急切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伊莱恩努力回忆,用手指在桌布上无意识地划着:“一个圈……一条竖线穿过它……里面……还有一个三角形?” 她划出的线条笨拙而模糊。
“啪嗒!”
艾莉诺夫人手中的银叉掉落在精致的瓷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她猛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盈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噩梦成真。她求助般地看向奥利安。
奥利安手中的餐刀重重地落在盘子上。他没有看妻子,只是死死地盯着伊莱恩在桌布上划出的那几道模糊的痕迹。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像一块饱经风霜的岩石。良久,他才用一种异常低沉、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说:
“够了,伊莱恩。” 他打断了她试图更清晰描绘的动作,“记住奥利凡德的话。魔杖选择你,自有它的道理。也记住,你姓索恩。”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终结的意味,不容置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没有解释那个符号,没有解释母亲的失态,只是将沉重的、带着警告和保护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伊莱恩的心里。索恩家族背负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要深重得多。
深夜,伊莱恩躺在自己四柱床柔软的羽绒被里,却毫无睡意。窗外的月光清冷,透过古老的铅条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灰影(Ash)站在窗边的栖木上,圆圆的脑袋埋在羽毛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沉静得不可思议。
她悄悄地从枕边摸出那个紫杉木魔杖盒,打开。幽暗的光线下,那根深沉的紫杉木魔杖静静地躺着,手柄处古老的如尼文在月光中仿佛流淌着微光。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冰冷的杖身,那股熟悉的、深沉的共鸣感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安抚的凉意,奇异地压下了她心头的纷乱。
奥利凡德的话、父母的反应、那个神秘的符号……像一团乱麻缠绕着她。但此刻,在寂静的夜里,更多涌上心头的,是对霍格沃茨的……期待。
这份期待并非纯粹的兴奋。它混杂着对未知的忐忑,对预见死亡能力在陌生环境失控的恐惧,对远离这座被秘密笼罩的古老庄园的渴望,以及对……自由的模糊憧憬。在霍格沃茨,也许她能找到理解她“看见”的人?也许她能学会控制那冰冷刺骨的预感?也许……她能暂时摆脱家族那沉甸甸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阴影?
她想象着灯火通明的霍格沃茨礼堂,想象着漂浮的蜡烛和四张长桌上兴奋的面孔,想象着神秘的课程、会动的楼梯、会说话的画像……还有那个在摩金夫人长袍店有过一面之缘的、眼神复杂又带着探究的铂金发少年德拉科·马尔福。想到他,伊莱恩的心情更加复杂。他的傲慢让她不喜….但又说不上来。
她将魔杖轻轻放回盒中,却没有关上盖子,让那深沉的紫杉木暴露在月光下。她把它小心地放在枕边,冰冷的盒子贴着温热的枕头,形成一种奇异的触感。仿佛这柄理解她灵魂深处寒冷的武器,将成为她踏入未知世界的唯一依靠和见证。
明天。明天她将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紧张像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微微的悸动。但在这份紧张之下,一股更强烈的、名为“可能性”的暖流,正悄然滋生。她闭上眼睛,听着窗外苏格兰边境特有的、穿过紫杉林的夜风声,那风声仿佛夹杂着城堡遥远的钟鸣和无数未曾谋面的魔法生灵的低语。枕畔的紫杉木魔杖,在清冷的月光中,似乎也散发着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幽绿色微光,如同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守护着她对明日未知旅程的、既紧张又充满希冀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