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返回法院时,已经日上三竿,
法院暂时休庭,围观的公民像开箱的爆米花儿,蜂拥而出,
涌入附近的饭馆。
在罗马,只有富裕的人家才在家烧饭,平民则选择出外吃饭,或者买面包水果一类外卖带回家吃。
饭馆里的客人都在讨论案情,林雅门认真倾听,把各种信息快速在脑中归类,得知当下是死去女祭司的侄儿招钱一方占据了上风。
这结果让他有点吃惊,他以为凭借维斯塔贞女的社会影响力加上颜咒的能耐,赢下一场官司不在话下。可如今看来,情势对女商人妙里极为不利。
饭馆中某位大嗓门说:“这些财产和商店本就该归祭司阁下的侄儿,是那个女商人痴心妄想。我听说她把祭司大人当自己的情人,年纪那么大也不去嫁人,骗不了男人,就来骗祭司阁下,真叫人恶心。”
“就是就是。女人啊,何必做那么大的生意。”
“咚!”饭馆侍女把酒罐重重地砸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说:“一派胡言。女人怎么不能做大生意了,连苏格拉底这样的大哲人,都要靠他老婆做生意来养活。如果没有她老婆在背后提供经济基础,哪有他现在的成就。”
“这就是你们女人见识短短了,苏格拉底那么多门徒,那么多有钱的崇拜者,他就是天天躺着,只要那张嘴还能动,就有男人愿意养他。”
又有人附和:“你们女人懂什么哲学。不要乱举例。”
其中一名侍女说:“这么说你们男人很懂哲学咯。那我考考你。”
“哈哈,你考我,我若回答了,你听得懂吗。”
“那你说说看,阿喀琉斯和乌龟哪个跑得快。”
“废话,当然是飞毛腿阿喀琉斯,五岁小儿都知道。”
“那好,我要告诉你,其实从逻辑上来说后跑的阿喀琉斯,跑不过先跑的乌龟。
“笑死人了,阿喀琉斯怎么可能跑不过乌龟。”
饭馆里的男人们纷纷大笑。
侍女却从容地说:“如果我能从逻辑上证明后跑阿喀琉斯跑不过乌龟。你们俩要向我们道歉。承认女人也懂哲学。”
“女人懂狗屁哲学?你倒是说说看乌龟如何跑赢,你说的不是爬到你身上那只乌龟吧。”
男人们听到下流笑话,哄堂大笑。
侍女:“在你们眼里,哲学就是个笑话吗。”
男人说:“你能说得出乌龟如何跑赢我给你十个,啊不,一百个塞斯。说不出就立马滚蛋,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傲慢的脸,妓馆倒是适合你。妓女们都像你一样爱说鬼话唬人。”
男人们又笑了起来。
其它侍女紧张地看着懂哲学的侍女,甚至忘记了上菜。
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仅丢了颜面成了笑话,还会因此失去今日的工钱。
侍女们担忧,景戏多却噗嗤大笑:“那个傻男人这下得折了面子又赔钱了。”
林雅门点了点头:“这就是无知却盲目自大的后果。这个侍女比他们强多了。”
懂哲学的侍女,一点也不在乎旁人笑话,认真地陈述:“我问你,如果赛道总长一百米,乌龟在阿喀琉斯前方一米,假设乌龟所在的点为α点,二者一同开始跑。当阿喀琉斯跑到乌龟原本所在的α点时,乌龟向前爬了一段距离抵达了β点,当阿喀琉斯继续跑抵达β点,乌龟又爬了一段距离抵达前方γ点,由此类推,乌龟一直跑在阿喀琉斯前头。请你从逻辑上解释,阿喀琉斯要如何赶超乌龟。”
那个说要赌上一百塞斯的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开始认真思考问题,面上忽晴忽雨,时不时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某些人本来只想吃吃喝喝看热闹的,见这位赌上一百塞斯的
想不明白,为了证明自己比这个富裕的赌徒强,也为了证明男人更懂哲学,也开始思考,可他们发现这问题就是个深渊,跌入后只能看乌龟一直在前面爬,怎么追也追不上。
渐渐地风向开始变了。
有人笑道:“这个傻瓜肯定想不出答案,赔定钱了,哈哈。”
打赌男的脸渐渐涨红,“荒谬!”他怒而锤桌,站起来指着侍女喝道:“这叫什么狗屁哲学,狗屁逻辑,你从哪里听来如此荒谬的事。是不是听住在下水道里那群疯子说的。他们是侍奉的邪神的污秽之人,你怎么能传播他们污秽的语言,你这个□□,不配拿我的钱。”
男人们听后纷纷起哄。
景戏多见状义愤填膺:“他们怎么能随便对淑女进行□□羞辱,我要现身教训他们,不能让着他们 。”
两人正准备主持正义,杰普先行一步,冲了进来:“别闹了!你们连经典的芝诺悖论都不知道,还敢嘲笑女人不懂哲学。”
“你是谁?”
“小孩子懂什么。”
饭馆里的男人不服。
杰普朗声道:“我可是从亚历山大里亚来的数学家,柏拉图和毕达哥拉斯的追随者,我当然懂。”
“现在是什么世道啊,女人说自己懂哲学,小孩子居然说自己是数学家。”
男人们哄堂大笑。
杰普:“不服你们出题呀。”
“你嘴上有几根毛啊,数学家。连毛都没长,哥哥我可以好好疼爱你。”
杰普平生最恨被人调戏,气得怼人:“你在羞辱我。”
“就是羞辱你,怎么样,你握拳干嘛,数学家难道靠拳头解决问题。还是说你准备用手指数数。”
男人们笑得更欢了。
杰普想要出拳,却怕落人口实。
好在莫逃适时走了进来,“什么情况,庞贝城的男人已经自大到连数学家都不尊重了。”
“莫逃阁下!”有人认出了爱在街上闲逛闲聊乱买东西的剧作家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