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亚历克斯笑笑,堪称温柔的说着,“只要你不再反抗。”
轻柔的童谣从施暴者的口中轻哼而出,躺在床上的黑发青年像被蛛网黏住的凄艳蝴蝶一般,腰肢与双手皆被绳索紧紧捆缚,悬吊于从天花板垂下的一根麻绳之上。腰肢悬在虚空,头颅却无力仰起沉在枕间,此刻的青年眼睫结满汗珠,下一刻汗珠滴落床单。
降谷零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这番场景,此刻那滴落的汗珠又或者是眼泪,在他的眼中放大为砸向心脏的子弹。
混沌中的伊佐鹤彷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努力偏了偏头,就看见了明显正处于震怒状态,目眦欲裂的金发青年。
...不要。伊佐鹤摇摇头,降谷零能读懂他的意思,那是在告诫他不要杀人。
正站在床边,一脸兴奋哼着歌,弯腰沉浸在绳索艺术中的亚历克斯并没有察觉到背后男人的靠近,在他终于系好最后一个绳结之后,他笑着直起身来,正想要说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人一记沉重打击击中后脑,他震惊的张了张嘴,甚至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立即跪地晕死过去。
降谷零一脚踢开地上的他暂时无暇顾及的犯人,从小腿处快速拔出匕首,颤抖着手快速切断了吊着伊佐鹤身体的绳索。
“这附近有许多孩子、快去救、”伊佐鹤嘶哑着声音告诉降谷零。
“我明白,”降谷零的手臂略微颤抖,因为他发现了有大片冰凉湿润的血液早已洇湿了伊佐鹤白衬衫的双臂,上半身的大部分也已经被大片红色覆盖,纯白色的床单上也早已血迹斑斑,“他伤了你哪里??”
他小心的抓起伊佐鹤的右臂就想查看伤口位置,没想到仅仅是手部微微一动,青年的身体就剧烈震颤起来:“透哥、我好疼、我好疼!”
伊佐鹤无助的哭泣起来,发丝早已被冷汗打湿成一缕一缕,整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滚烫的热泪淌进他的手心,降谷零的心好似在被千刀万剐:“别怕,别怕,我在、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坚持住鹤!”
降谷零开始给伊佐鹤解开双脚处的束缚,绳索下是缠绕着绷带的脚踝,血液早已洇湿全部的绷带,如此草率的处理根本不可能让伤口止血,更何况伊佐鹤的伤口部位刚刚一直被绳索压迫缠绕。
脚踝部位以及床单上沾染的斑斑血迹让他的手颤抖不止。降谷零已经猜到了青年受了怎样的伤,但是他宁愿自己的猜测错误。这是他第一次后悔自己拥有这么好的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鹤......被毁了啊......
却听见伊佐鹤的哭泣声逐渐变小最后消失,降谷零惊骇的俯身探查伊佐鹤的气息,还好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是伊佐鹤疼到极致昏迷过去了。但就算在昏迷中,伊佐鹤也依旧蹙着眉,眼泪自眼角不断滑落。此刻的青年面色惨白,嘴唇早已失去血色但却被他自己咬的鲜血淋漓。
降谷零心疼的无以复加,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风见裕也得电话。
“风见!现在立即到这个地址!这里有犯人和受害者!还有!立即帮我联系米花最好的骨科医生,地址两分钟之内发我手机!快!”
他小心翼翼避开伊佐鹤的伤口将他抱起,随后以冲刺的速度跑向停在外面的汽车,为伊佐鹤系上安全带的瞬间,手机正好弹出消息,他立即发动汽车,按照短信中的地址疯狂开车离去。
...
依旧黑暗的房间内,孩子们聚在角落瑟瑟发抖,没一会,刺耳的门锁令人恐惧的开始转动,刺耳的声音响起,门再次被开启。
但这次,门口的人不再是令他们恐惧的那个人,而是一群身穿眼熟的、经常在电视中出现的制服的——警察。
灯被摸索着打开,风见裕也带领着一群警察鱼贯而入。他走上前去蹲下身,拍拍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头安慰:“没事了,犯人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男孩正是菲利克斯。他怔怔点头,突然问:“那个大哥哥呢?他在哪?”
大哥哥?风见裕也皱眉思索,他直觉犯人不可能被受害儿童如此亲昵的称呼。风见裕也联想到不久前,昏迷的亚历克斯身旁的沾染大片血迹的床,又记起上司在不久前的电话里焦急万分的语气,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猜测。但是他还是露出微笑,安慰道:“都没事了,他也没事了。”
...
*
散发着淡淡苦涩味道的消毒水的病房内,守在病床边一夜不知何时趴着睡过去的降谷零被清晨的阳光刺的睁开眼睛。病房内很是安静,除了仪器规律的间隔发出的滴滴声之外,就再无其他的声音。
降谷零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伊佐鹤的方向,心顿时一跳,他发现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眼神涣散的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事吧,伊佐?有感觉好点吗?要喝水吗?”降谷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立即轻声询问。
话音落下,却没有任何回答。良久,伊佐鹤才慢慢迟钝的转动眼珠,看向床边的金发青年,嘴唇动动却是未语泪先流:“透哥...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反抗...?”
一直以来,我是不都不应该反抗......或许不反抗,结果反而会更好一点...?
伊佐鹤开始自我怀疑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自我选择。
降谷零的喉咙发紧,眼角发红,内心酸楚无比,心痛无比,他张张嘴,声音嘶哑的说道:“鹤......!你没错!反抗没错!是那个该死的凶手错了!他不该伤害你!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无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来的太迟了......”
收到那条来自伊佐鹤的紧急求救信息后,降谷零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中断正在进行的情报任务驾车拼命往回赶了,但奈何任务地点距离米花实在太远,纵使他将油门几乎是踩到最深,也依旧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来到了伊佐鹤的手机定位所在的地点。
伊佐鹤已经用尽全力反抗,降谷零已经用尽全力加速,但世界是残酷的,并不总会像童话故事中那样,王子总是能及时出现救下公主。降谷零到达目的地下车,几乎是飞一般的跑向伊佐鹤的位置,但当他打开门时便发现,无可挽回的伤害已经发生...
*
“你到底为什么要报警?愚蠢至极!”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该死的渣滓?”病房内,长发男人举枪对准降谷零的额头,冷冷质问。
“是我的错。”金发青年说完这句话后便低头沉默不语。
“他没错,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伊佐鹤突然出声。
“你是蠢货吗?为什么要..”
琴酒的质问还没有说完,就被伊佐鹤含泪微笑着打断,此刻因为麻醉药效已经过去,剧烈的痛楚让他的脸颊苍白无比,“阵哥,我已经废了...”
所以在伊佐鹤看来,现在纠结这些事情,早已没有了意义。
握住手|枪的左手瞬间紧紧攥起,手背绷出明显青筋。他放下举起的手|枪,深深的看了病床之上的苍白青年一眼,转身迅速的摔门离去。
*
“风见警官!快来看这个...”
公安厅,忙碌的办公室内,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警员神情紧张的招呼正站在一旁打电话的风见裕也。
“什么事?”感觉似乎是对方发现了重大线索,风见裕也点点头,很快的结束这通电话之后挂断,快步走来警员的工位旁。
“这是技术部最新破获的亚历克斯住宅电脑内部的加密软件里的内容,看情况似乎是他的犯罪基地的全天候监控...”
这起涉及多人的囚禁绑架案,原本应该是由警视厅立案管理,但由于此案件牵涉到黑衣组织——受害人之一是代号成员的伊佐鹤,同时“报案人”又是作为组织卧底警察的降谷零,故这个案件最终定位由公安主导。
同时后期由于有降谷零的身影出现,此案件自然被列为机密案件,只有零组成员可查看处理。
两人一起看了看了会后,风见裕也紧皱眉头:“......这个视频我觉得还是必须,向降谷先生汇报一下最好。”
...
屏幕中,伊佐鹤说“杀了我”的时候,降谷零的右手瞬间放开鼠标,不自觉的捏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他不得不暂停平复心情。
鹤啊...从来都很坚强的活着的伊佐鹤、无论遭受多少苦难都没有放弃过的伊佐鹤、最不想死的伊佐鹤,竟然说出了这句话,他该是受到了多大的痛楚?
案件收尾的进程很是顺利,亚历克斯·弗林的配合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好像早就预想过自己做这种事情必然会有被抓到的那一天,可是说是做足了相关的准备,无论是收费高昂的辩护律师,以及犯罪过程中从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他自信,自己的背后的家族势力以及按照案发地日本的法律,他必不可能被判处死|刑,所以在审讯过程中他非常的放松,几乎将自己所做的事一字不落的全盘托出。
亚历克斯·弗林,美日混血,真实身份为东京某显赫世家高层之一的私生子,自小就失去了普通人的大部分痛苦,有着绝对的钱财及自由,基本受不到任何约束,这也让他形成了某种散漫的高能反社会人格。
阳光晴好,天空湛蓝无云,今天是亚历克斯出庭接受审判的日子。
一辆警车从警察留置场缓慢行驶向法|院,后车厢内,带着手铐的亚历克斯神情放松,甚至哼起了常哼的童谣。在昨天的律师会见时间里,对方告诉他不用担心多余的,到了法庭上只需要交给专业人士即律师就可以。
高楼的天台之上,狙击镜的反光一闪而过,高处的寒风吹的长发男人的风衣衣摆猎猎作响。
银发男人用手指将烟头掐灭,淡淡的对着耳边的手机回复了一句:“这是我作为黑泽阵的私人请求。”
没等电话那端回复,琴酒瞬间挂断了通话,他弯下腰身,在天台边缘架起狙击枪,下一秒锁定目标,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人群骚乱的声音很快从地面传来,押送犯人的警车猛然刹车,接着几辆拉起警笛的警车很快从四面八方接近。
警车内,驾驶位的警员回头看了一眼头部中枪,血流如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亚历克斯,继续对着对讲机紧张的说道:“呼叫总部,犯人亚历克斯·弗林死亡,请求立即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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