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偌实在是手上没力气,虽然听到了息忍在后面喊着让自己抓紧,但情形还是万分艰难,再加上这小马又跑又跳,没个定数,最后她被甩出去的那一下,实在是有些脱力了。
她离了马背的那个瞬间,下意识便闭上了眼睛。
她以前也是听说过的,有的人坠了马,若是运气不好,被马蹄踩中了,受伤都算好的,丢了命的也有。此地并不算宽阔,那马若是不能径自越过朝前去,踩着她也是必然的。
即便她没被踩到,若是旁边那些被它马蹄弄翻的东西撞到她,受了伤也绝不会是轻的。
她恐惧而徒然地抬起手臂挡在了眼前,可是狠狠坠地的那一下,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
她的小腿还是先在地上磕了一下,两边膝盖有些痛,但并不是不能忍受,而她的身体却没有直接坠在地上,而是先撞入了一个有些柔软的地方,被余力带着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停了下来。
下一刻,她听到有人有些焦急地问她道:“还好吗?哪里痛吗?”
息偌顿了一下,吓飞的意识才缓缓归于原处,她放下手臂,看到霍恂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躺在泥地里,但也躺在他的怀抱里,他垫在下面,一手抱在她腰上,一手护着她后脑,看见她看向自己,连忙扶她一把,又问一遍道:“哪里痛?”
息忍此刻也到跟前了,先看了一眼息偌,想她方才是卸了力下来的,瞧着应当是没太伤着,便去扶她手臂,要将她扶起来。
息偌是真被吓到了,一下子也站不起来,就着息忍的力气坐到了一边的泥地里,目光又投向霍恂,看到雁行在旁边扶着霍恂慢慢坐起来。
他的动作缓慢多了,她想到方才是他在下面垫着自己,即便是泥地,肯定也是要受伤的,更何况他身子本来就弱。
她含着两汪眼泪看他道:“你是不是又伤到了?”
霍恂坐在她旁边,伸手将她眼泪擦了一下,见到她眼角有了些泥印子,又把手收回来,笑说道:“明明是你摔下来,我不是问你呢吗?”
但息偌已经瞧见了,一把抓住他的手,看见他手背上全是泥土和被小石子划开的血口,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哭道:“我不疼呀,你是不是又伤到了?”
伤是肯定伤到了,但都是皮外伤,肯定是没有伤到骨头。这点疼痛霍恂还受得了,便先撑着地,就着雁行的手站了起来,原地跺了跺脚,而后才又蹲在她面前。
“看到没有?没伤到,只有手上有小口子,很快就好了。”
彭琰这会儿也赶紧过来了,看见息偌浑身都是泥,也是吓了一跳,慌得掉眼泪,一边问她伤在哪儿了,一边又把干净的帕子掏出来给她擦脸上的泥土。
手伸了一半,看有人挡着她,正要去推,回头看到是霍恂,她马上准备骂出来的嘴又闭上了。
霍恂顺势将这张帕子取过来,给息偌将脸上的泥土擦了擦,又问一遍道:“只是吓到了对不对?没有哪里特别疼,对不对?”
他扶着息偌的双肩,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手下发抖,哭着道:“我腿疼……背也疼,我是不是骨头摔断了?我不敢动,我好疼啊霍恂……”
霍恂那时候救她是度过力的,想她应当不至于摔断骨头,但她这么喊着他名字哭着说疼,他心里还是瞬间发紧。
他向前凑了凑,手从她脊骨处一路顺到尾椎,又伸手去探她双腿,这才确认骨头没事。
他松了一口气,同她温声道:“没摔断,曼曼,骨头都没事的,只是有些皮外伤,我带你回去,好好确认一下伤势再上药,好不好?”
息偌哭着点头。
霍恂伸手就要抱她。
息偌推了他一下,抽泣着道:“你别抱我了,你刚才也摔了,万一你等下没力气咱们两个又得倒霉了!”
嘿,没良心的。
若是为了别的缘故,他就真不抱了,但要是这么个理由,那他就不能同意了。
霍恂没答应,手下用力便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去。雁行方才已经让侍从去备车,马车很快就停到了他们面前。
他上车以前,先回头同彭琰道:“我要先带她回家里去看伤,彭娘子家人在此,随车不便,稍后我命人去给彭娘子报平安。”
彭琰知道他家在此处有别院,也没强求,便道:“好,今日也晚了,我回去与家人说一声,明早再过来看望曼曼。”
霍恂点头,而后抱着息偌上了马车。
马车是从息偌先前来时自别院乘过来的,里面的布置自然不必多说。息偌爱干净,知道自己一身泥土,进去时还迟疑了一下,吸着鼻子让霍恂别将她往褥子上放。
霍恂没听,将她放在柔弱的褥子中间,安顿她坐好了,才让外面行动。
息偌趴在他扯过来的靠垫和褥子上,还是觉得身上痛,呜声道:“你方才在外头按我背和腿的时候好疼,真的没有断吗?”
霍恂道:“青紫肯定是少不了的,我手下用了些力,你肯定会有些疼,但骨头断了不至于。”
他见她用怀疑又含着眼泪的眼睛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让我再看看?”
她耷拉着脸道:“你仔细一点,我听人说,如果骨头断了,不能轻易挪动,你这样把我抱来抱去,又让我这样趴在软垫子上,万一我骨头长坏了可怎么好……”
他得了她的首肯,在她带着哭腔的絮叨声里重新将手放在她颈后,顺着她的椎骨一路又检查了一遍,最后到了尾骨的时候,她突然转过了身。
他以为她痛,以为是伤到了,皱起眉问道:“疼?”
息偌皱着脸没说话。
霍恂正色道:“你让我再按一下,是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