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冬夜,真是再好不过了。
时间似乎有它的一套运行规则,上学时,它是笨拙缓慢的蜗牛,放假时,它是迅疾快速的离弦之箭。
翻过一页又一页寒假作业,除夕夜也随之到来。
姜桃家的厨房里,她爸爸和沈叔叔两个男人忙活着做饭,姜桃和妈妈还有付阿姨一块看电视剧。
至于沈肆,他不喜欢热闹,还在自己家的卧室里写作业。
骆茵看饭菜快要做好了,拍了拍坐在身边的姜桃,说:“去喊喊阿肆,这孩子太用功了,还在写作业。”
姜桃应好,走之前噘嘴求表扬:“我也很用功的。”
骆女士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也用功,快去喊人吧。”
姜桃这才罢休,推开门,先是被寒风吹了一个哆嗦,发现自己连袄子都没披,上身只穿了一件红色线衫和薄打底。
搓了搓胳膊,姜桃一口气跑到对面,用付阿姨给的钥匙开门。
结果钥匙刚插进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沈肆穿着一件黑色的短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高领灰毛衣,灰色毛绒布料往下翻折一节,突出好看的喉结被半遮半盖,随着动作幅度若隐若现。
他似乎刚洗了脸,额前碎发还有未蒸发的水痕,将几小撮捋在一起,内双眼皮下的一双眼睛很亮,皮肤很白,像是被外力刺激的没有多少血色。
“你用冷水洗脸了?”姜桃问。
“嗯。”沈肆走出来,关上门,“睡了一觉。”
他走得格外快,姜桃几乎是小跑才跟上。
“我妈妈让我来喊你前还夸你用功呢。”她嘿嘿一笑,“看来也不是嘛。”
沈肆打开门,把身边乐嘻嘻的姜桃推进室内后才踏进屋子,再关上门。
“你说怎样就怎样。”他声音没有波澜,平静到没有任何辩解欲望。
姜桃闻到饭香就往厨房钻,换来的是亲爸的驱赶。
“别过来,小心烫到你,等我和你沈叔叔把饭菜都端上桌,你先去洗手。”
姜桃只好乖乖去洗手间洗手,顺带也喊上沈肆。
于是一个刚洗过脸和手的人,又擦了一次香皂,洗了手。
姜桃整个人都特别兴奋,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连洗个手都能围着柠檬味香皂好不好闻的问题纠缠沈肆半天。
沈肆对香皂的气味并不关心,但还是顺着她说好闻。
要不是饭菜已经摆上桌,喊他们过去了,姜桃似乎都要去找自己的手机,给沈肆发分享链接。
年夜饭十分丰盛,荤素兼备,鸡鱼齐全,还有一盘虾饺。
色香味勾得姜桃口中生津,等长辈都动筷了,自己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饺,蘸蘸酱料,一口咬下去,十分满足。
她将自己的瓷杯子推到沈肆那边,请他帮忙给自己橙汁,被骆女士嗔怪了一句就知道使唤人。
“没有使唤人。”姜桃为自己辩解,凑到沈肆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阿肆,你说是不是?”
沈肆拿起旁边的果粒橙给姜桃的杯子灌满,放下拧盖子时点了点头。
“离我更近,顺手。”
骆女士调笑她:“你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哥哥。”
姜桃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桌长辈也都笑了,只有沈肆还是一脸平静,仿佛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只是夹菜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微微抖了手,差点把虾饺掉在桌上。
饭菜实在美味,除了那一盘糖醋鱼,姜桃几乎每样菜都尝了。
付芮见状问她:“桃桃现在还是不吃鱼肉么?”
姜桃点点头说:“对,我怕鱼刺怕得要死。”
坐在她身旁的沈肆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想起小时候,两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他妈妈给姜桃夹了一块鱼肉,结果姜桃吃了一口就哭了。
长辈们吓坏了,问她怎么了,她抽抽搭搭地,哽咽着说:“卡…卡…到了,好像…好像…有鱼刺…”
长辈们都笑了,说鱼怎么会没有鱼刺呢。
当时沈肆也被她吓到了,立马跑去厨房找蜂蜜,结果拿着东西出来时,局面变成了虚惊一场。
他听见他妈妈说:“傻孩子,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原来她没有被鱼刺卡住。
原来是错觉。
沈肆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安静地把蜂蜜放回冰箱,玻璃瓶子落在平面上发出一声脆而轻的响,稳稳落下。
就如同他悬起的一颗心,也妥帖地安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