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中悠悠转醒。
入目是雪白的墙壁,那股刺鼻的药水气味,在不断提醒她,这里是医院。
她动了动身子,右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
“醒了?”一道温和却带着岁月沉淀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林浅快速侧头。
窗边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影。借着床头那微弱的光,林浅看清了那张饱经风霜却又慈祥无比的脸,花白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睿智。
是外婆。
她穿着一件暖和轻薄的深灰色开衫,膝上摊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此刻正静静凝视着她。
外婆怎么会在这里?
林浅有些恍惚。外婆此刻本应该在她的实验室里,或者在那座据说信号都时断时续的深山里做考察才对。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外.....婆?”林浅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喉咙。
“嗯。”外婆合上书,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站起身来。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给林浅倒了杯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后,插了根吸管,递到林浅唇边。
“先少喝点,润润喉咙。”
林浅想要起身,却被外婆轻轻按住肩膀。
“别动,你的胳膊骨折了,医生给你做了固定。”她朝林浅的右手看去,上面还打着厚重的石膏,“躺着,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就跟外婆说。”
林浅这才注意到,外婆的眼眶有些发红,似乎是哭过。
“外婆,小姨和景洲呢?”林浅焦急地问,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那个混乱血腥的场面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她只记得自己手臂剧痛,世界天旋地转,然后是一片无边的黑暗......他们是不是也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林家那群疯子......
“放心。”外婆微凉而干燥的手掌轻轻覆上林浅苍白的脸,“他们没事,都很好。雯雯回酒店收拾东西去了,景洲也跟着一起,小宇说去给你弄点吃的,他们三一起出的门,一会儿就过来,别担心。”
“真的?”林浅紧紧盯着外婆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平静的深潭里找到一丝确认。
“真的。”外婆肯定道,“他们一直守着你,直到医生确认你手术顺利,已经脱离危险,只是需要静养,才离开。”
说着,她抬手轻轻理了理林浅额前凌乱的发丝:“放心吧,外婆不骗你。”
林浅急促的心跳稍稍平复些,她平躺在病床上,身体有些僵硬,右臂的钝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那场噩梦是真实的。
林家人的狰狞面孔,挥舞的棍棒,还有朱会娟那充满杀意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反复在她脑海中翻涌,挥之不去。
保镖在棍棒下勉力支撑,钱景洲嘴角渗出血丝,小姨的头发被扯乱......而她自己,被那沉重的木棍狠狠砸在手臂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清晰得让人毛骨悚然。
“外婆,他们......”林浅的声音哽咽,眼眶里泛起泪花,“他们那群人呢?”
“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浅浅别怕。”
警察......
对了,警察!
他们当时已经完全落了下风。林家人如同疯狗一般,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若不是警察及时赶到,他们恐怕真的要......
林浅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她记得,当时她脑子已经被疼痛占据,视线模糊间,瞧见警察破门而入。
“可是......”她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后怕,“林家人......他们狡辩,是不是?他们说是我偷钱、说保镖先动手、说邻居收了我们的好处。”
那些颠倒黑白、气急败坏的嘶吼,如同跗骨之蛆,钻进了她的记忆深处,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外婆的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带着冷峭意味的弧度:“跳梁小丑罢了。”
“警察同志经验丰富,岂会被他们那套胡搅蛮缠的伎俩糊弄?邻居们也都是实诚人,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当场就站出来指证林有才动手打人、持械抢劫、非法拘禁的事实。至于那银行卡......”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林有才当时抢过去攥得死紧,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赃物’,正好成了最有力的物证。”
林浅不相信,林家人会就这么束手就擒。他们向来蛮横无理,怎么可能轻易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