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身份加持之下,压力不山大怎么可能呢?
小姑娘紧抿着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上心里已经酝酿了不同场景的开场白,甚至开始打起了腹稿。不过最终又被她一一否定掉了,说话这么官方的话,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当场抓起来吧。
沈天肃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江湖,在他面前“客套”、“官方”岂不是找死?
要不还是自然一些吧。
嗯。
可是,怎么自然?
换你,你来自然一下?
愁死。
桑枝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已经到了都没察觉,沈竹沥停了车回身喊了她两遍才晃一回神。
眼见着小姑娘明明心里紧张得不行,还非要强撑着一脸淡定的样子,沈竹沥垂头,忍不住笑了下。
他的小姑娘,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这么可爱。
随随便便就能让他心塌下来,软得一塌糊涂呢?
两个人下了车,沈竹沥直起身子,抬手按在桑枝的眉心上轻轻揉了揉,动作温柔耐心。
桑枝抬眸,眨了眨眼,“你干嘛啊?”
沈竹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这么紧张,怕进不来沈家的门吗?”
桑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双颊飞速通红。
沈竹沥腰微微一弓,探过来拉进距离,微热的气息迅速拂过耳边。
他头抵着她的颈侧,很轻很淡地语气,“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何况我们家还是这么漂亮的媳妇。”
哎呀!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谁要做他们家的什么……媳妇儿啊。
这个词冒出来的时候,桑枝头皮都发麻,耳朵滚烫的,却没来由心里夹着一丝丝羞耻的喜悦感。
桑枝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问,“今晚都有谁在啊?”
她大概知道一下,也好心里有数。
沈竹沥笑了笑,抬手拉过桑枝的手,指腹放在手里轻轻地捏了捏,而后穿过她的小手,把自己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塞进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握紧。
小小的软软的手,触感跟他的一点都不一样,好好轻轻一用力就攒断了似的。
他拿捏劲,温柔的把小手攥在掌心里面,尽管心里面早就想好好把这双手,连同着手的主人一并揉搓在怀里,心里,狠狠地疼。
他真的喜欢死她了。
沈竹沥低下头,这辈子没这么耐心过哄着人,“别怕,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
桑枝本来想过,沈家老宅会富丽堂皇成什么模样,会通畅广阔成什么样子。
然而真的抵达老宅之后,才发现想象是一回事,现实实实在在还是锤碎了她十八年来的三观。
原来富裕是一回事,富贵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托安琪女士精明能干的福,桑家从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一跃而成中产阶级,桑枝从小虽然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是吃穿用度全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商场里面叫得上名字的奢侈鞋品,衣物,她统统都有。虽然没有含着金钥匙出生,却像小公主一样长大。
可是现在她才真正认知到,一个商业帝王的家族,一个有数百年基业沉淀的世家风范,真的不是他们这种小小中产可以想象得到的。
沈宅的大门口两排泼墨体石碑门柱十分气派,有点像古代王爷贵胄的府邸。
一排佣人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齐刷刷地低头问,“沈少好。”
沈竹沥只是点点头,淡然地回应了一下,对这种排场早就见怪不怪了。虽然自己不喜搞这种声势,但生意场上,尤其是他们这种世代世家,是非常讲究这些的。他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早已习惯。
但是桑枝不一样,尽管她不是忸怩的人,但是突然迎接这种尊仰感,她有点不习惯,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却立马被沈竹沥发觉。
他手指顺着她的指节,一根一根撸了撸,像是无声的安慰。
旁边这么多人翘着,就连身前身后都跟着导路的佣人,他们现在不好说些什么话。沈竹沥侧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没说话。
从桑枝的视看过去,他此刻的位置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有个模糊的下颌线轮廓,可是上一秒还悬着不知道往何处飘的心一瞬就安定了下来。
摸样看不清,手指触感却清晰。
他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指腹,还有点痒。
从沈宅大门入府,一路上穿过花草繁茂的后花园,又跃过错落有致亭台小阁,几乎走了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才隐约听到人声,直达今日的主场。
老宅是风水布局,会客厅据说有五个,今天布置家宴的在西厅,面朝流水小厅,自在疏朗。
远远望去,会厅已经站了几个人。
沈竹沥说今晚只有沈天肃、沈禾舀在,而如今沈天肃旁还站着一个女人,气质雍容,桑枝猜应该就是彭阿姨。
沈禾舀远看见沈竹沥过来,第一个冲上来,熟络得跟哥哥碰了碰肩,一看就感情很好。
桑枝之前就见过沈禾舀,对他的印象也不错,这会儿局促陌生的场合乍然又见到一个熟人,心里莫名又安定一些。
沈禾舀和沈竹沥长得不是十分像,身形却很相似,都是高大颀长的身段,气质不凡。只不过与沈竹沥相比,沈禾舀偏儒雅,待人处事文质彬彬,谦和尔雅。不像沈竹沥行事张狂,恣意骄傲。他们两个在一起,像耀日与星辉,各有各的特色。
“哥,你来了。”沈禾舀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竹沥没他那么热情,酷酷地点点头。
沈禾舀习惯哥哥的性格,向来傲气狂嚣的,也不介意,他转头对着桑枝,伸出手来。
桑枝也赶忙把手从沈竹沥掌中抽出来,跟沈禾舀握手。
哪料到下一刻,沈禾舀看似文雅又朴实的一笑之后却语出惊人,直接把桑枝所有的理智轰炸成炮灰。
堂中的沈天肃和彭阿姨也不聊天了,枝丫上的翠鸟也突然掩嘴不鸣,就连亭台的人工小溪淙淙流水声也虚幻成了背景音。
只有沈禾舀,十分愉悦地、热情地、亲切地的声音在整个会客厅荡漾。
他说——
“嫂子好!”